紫闕 第一章·當朝太傅(五)_頁2
等日後大業得成,他與賀蘭沖是誰能容得下誰呢?我們若是把握好分寸,與虎謀皮之事也未必就不可行。待借力屠龍之後,再及時脫身,坐山觀虎鬥,那坐收漁翁之利的除了你,還會有別人嗎?」
他說完,轉頭就發現連華那凌厲之色里斂著八分的深長調笑,正轉悠著冒著精光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
連華笑言一番,有意嘖嘖感慨起來:「呵,樓御史還真不愧是宸極帝姬義兄,這一套蛇蠍美人的路數,還真是一脈相承。看來你是真不打算同千代小公子破鏡重圓了!」
滿是風情的桃花眼勾人的一挑,往裡看便能發現個中蘊藏的十分疏離,樓公子毫不見外的對對面的連王道:「喲喲,往日我倒是沒發現,王爺對我這點子私事竟這麼上心呢?卻不知你是惦記我啊,還是想著他呢?」
連華一聽,立時便滿是推脫的笑了一通兒,連連道:「錦衣公子,你可太抬舉我了,」他長長緩了一口氣,跟著感嘆道:「但凡對你二人這人性兒稍稍有個了解的,誰還敢膽大不要命的惦記?要麼故人怎麼說,合該你們倆湊一對,就莫要去招惹旁人了!」
最後那句話叫他不期然的眉目一動,隔了半晌,方才冷笑一聲,道:「呵,癩蛤蟆打哈氣口氣不小啊!我倒是好奇,你對我有什麼了解?」
他就這麼隨口一問,沒想到連華真的回答了。
「若說我對你有什麼了解,那也不過是一點罷了。」連王眉目一轉,一泓深深眸光遠遠打將出去,唇邊含著淡淡笑意,對身邊的人道:「你——樓錦衣,長澤子返的養子,宸極帝姬的義兄,在你心裡,宸極帝姬始終是最重的,當然,還有千代泠。」
樓錦衣手中拳彎一握,默然未語。
紫闕里,自從越太傅正式教學以來,聖德殿裡幾乎每天都要傳出幾重高低不一的吼叫。
而今天,站在門外的小太監卻有些意外——太傅大人進殿教課也有近兩個時辰的光景了,怎麼皇上的怒吼卻並未如往常一般傳出來呢?
內殿裡,越太傅正襟危坐,眸眼微眯帶著些探究之色的看著龍椅上的小皇帝,沉吟半晌,意味不明的問了一句:「你覺得帝師之位不重要?」
坐在龍椅上手裡還握筆默寫著《帝謨》的小皇帝挑了挑眉,眼睛都沒抬,漫不經心道:「老學究罷了,十年寒窗,有幸一朝成名的才子名彥還少麼?放眼看去,又有哪一位老師能借學生之名風光四海的?」
越千辰聞此,哼笑一聲,悠悠道:「小子,我名揚四海之時,你還沒生呢,沒道理到如今我倒需要借你個黃口小兒之名占人間風光一席。」
這回,伊祁堯倒是抬頭了。
手裡筆鋒一停,他一張小臉兒上掛著一些諷刺的情緒,看著那邊的太傅大人道:「朕只是覺得,這區區一個太傅之位,彰顯不出你宸極帝婿的本事。」
——話里是帶著諷刺,可這倒也真算是他的真心。至少,他是覺得這麼一個虛名大過實權的位子,對與越千辰這人而言根本沒有什麼作用。
——尤其是,在他很清楚這位玄夜太子絕非善類的情況之下,這麼個位置,於其所謀,幾乎可以說毫無裨益。
可越千辰聽罷此語,沉默半晌之後,卻是一陣大笑。
「哈哈哈世間男兒千萬,能娶得了你姑姑,已經是最能彰顯我本事的了!」他說著,在小皇帝怔愣的目光里,眼神一動,看了看自己座下這張椅子,唇邊一勾,「至於這太傅之位嘛」
——在伊祁堯緊蹙的眉眼裡,他緩緩起身,走到御案前,低頭看著顯皇帝的眼睛。
他伸手捏起小皇帝的下巴,一字一字對他道:「今日我教你為君治國之道,來日你權掌天下江山皇上倒是說說,真正控制這江山命脈之人,究竟是誰呢?」
伊祁堯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一層。
是以,越千辰說罷,他只是長久怔愣的看著他,卻不知能說出什麼來。
腦子裡真箇是慌慌張張,一片空白。
殿外有一重氣息緩緩靠近,越千辰眉間一動,鬆開了桎梏著小皇帝的手,站直了身子拂了拂衣袂,含笑道:「今日的課就上到這兒罷,臣就此告退,皇上莫忘了溫故知新。」說罷,他留給小皇帝一個志得意滿的笑容,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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