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闕 第一章·當朝太傅(二)_頁2
道:「是大人自己修悟所得,還是他人所授?」
平和淡靜的語氣,太平如初。
越千辰心頭一轉,決定將那疑惑掩了,腳下又踏前一步,道:「各占一半。」
伊祁箬眸色微沉,許久沒有說話。
越千辰等了半天,自以為給了她足夠的思考時間,方才問道:「帝姬可問完了?」
她回神,看到他臉上淺淺的笑意未散,啟口卻是忽然問道:「你覺得我可是一個合格的當政者?」
他一愣。
這問題太過突然,就算習慣了她話鋒突轉的風格,他一時也難以反應過來。片刻後,隨著好一番沉思過,他臉上笑意散盡,頃刻多了十分的正經,低沉道:「毀譽參半罷。」
毀譽參半。
伊祁箬覺得,越千辰能給自己這樣一個評價,也算是十分夠意思的了。
她又問:「毀在何處,譽在何處?」
他幾不可察的輕笑一聲,順暢道:「毀在生靈塗炭,譽在鐵腕治國。」
將這一句話擱在心頭翻來覆去的想了又想,她忽然笑了,深深的呼吸一回,緩緩道:「也就是說,止戈為武,我便是個好治者?」
越千辰點了下頭,乾脆的予以了肯定:「是。」
她臉上的笑意便更甚了,捋了捋袖口,徐徐笑道:「故此你這一生,就是致力於使我身敗名裂?」
別說,經她這麼一提,越千辰方才發現,可不是嗎,自己所作所為,歸根結底所會達到的目的,不就是讓她身敗名裂麼?
可是,他卻很是無謂。
「沒辦法,黎庶為上,乃是帝王之策,」又踏了一級,他說:「我從來都不是帝王,更無帝王之心。」
伊祁箬總是相信這句話的真實性。
可是,這一刻,她卻諷笑一聲,跟著問:「我是誰?」
越千辰怔了怔,看著她沒有說話。
她也不管,顧自便說道:「我是宸極帝姬。你的心全在我身上,愛恨、仇欲——全部。」
她說:「你或許沒有帝王之心,可你走的這條路,終點所在,便是國祚二字。」
一番話說完,對面的人已是出神,她卻是心滿意足的一笑,隨即在他的迷惘之中,拉起他的手,轉身一起走進府中。
太傅府里,一切都是安安靜靜的,直到夜下兩人安置入睡的時候,都半點波瀾也無。
風波,就出在子夜月上中天之時。
彼時,伊祁箬躺在床上一如既往的閉著眼睛,內里神思卻是清醒的緊,聽到外頭漸漸有細碎的腳步聲傳來時,她便已暗自蹙起了眉頭,直等到外頭響起開門聲時,她的眼睛已經先越千辰一步睜開了。
思闕與酡顏一起進了內室,隔著一道琉璃屏風並未近前,床榻上,兩人已先後醒了過來,伊祁箬還以為是前線出了什麼事,一邊接過越千辰遞過來的衣裳一邊沉著聲音問道:「出什麼事了?」
外頭,酡顏頗有些急促的聲音傳來,卻是道:「相府來人傳話,相爺病重,想請帝姬恩典,請太醫令過府。」
她話音落地,裡頭越千辰與伊祁箬俱是意外,兩人對視一眼,她雖因此事與前線無關而鬆了一口氣,但隨之而來的這個消息,也一樣叫她始料未及。說話間,二人已穿戴完畢,繞出屏風,伊祁箬蹙眉看著思闕,只對她道了一句:「你親自去駱府,要快。」
「喏。」思闕會意,匆忙行了個禮,繼而足下輕功一踏,便轉身而去了。
兩人既已醒來,聞聽此事,自也不能熟視無睹,思闕前腳剛走,便吩咐了酡顏去備車駕。外頭已是宵禁之中,一路皇城大街上一路清寂無比,等他們到了相府時,駱再一人已經在花相病榻前診脈了。
原本清淨的院落里,此間也是大夫僕婢盡有,好不忙亂的一片。
站在外閣往裡打了一眼,宸極帝姬眉頭微蹙,大司農還站在自己跟前行禮告罪,連呼惶恐,她也沒怎麼聽,半晌收回目光啟口便問:「前兩日朝堂論理不是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到了如此地步?」
崔孺晦聽罷,重重一嘆,便將前因與她說來:「昨日夜裡記掛著前線三方戰事,老爺子數度輾轉反側難以成眠,而後竟索性披衣而起,在院子裡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