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道:「這不,讓這膀子痒痒——這一身緊繃繃的,卻哪裡撓的住?」
說著左顧右盼了幾眼,斷然道:「走,去那耳房先把衣服扒下幾件來,再……」
「別,大嫂還在裡面呢。」
賈寶玉在後面磕磕巴巴的插了一句。
「那就去榮禧堂南邊兒花廳!那裡邊兒也還算暖和。」
襲人當即立斷的改了去處,又吩咐麝月、秋紋幾個,順路去柴房取了炭盆。
閒話少提。
卻說約莫一刻鐘的功夫,那花廳內室里燃起幾盆炭火,雖稱不上是溫暖如春,但短時間褪去大衣裳,還是不成問題的。
襲人便讓麝月、秋紋幾個,都在外面廳里候著,她獨自一人替寶玉寬衣解帶、撓痒痒。
這也是常例了。
麝月雖心下有些泛酸,卻也不好表露出來,便召集秋紋幾個,議論起了賈環的事情。
「你們說,這到底是誰下的手?」
「不是我,肯定不是我!」
旁人還沒開口,墜兒便搶著分辨:「你們也知道我家裡什麼情況,哪裡買得起金釵?」
麝月橫了她一眼,冷笑道:「你不說我竟還差點忘了——你在孫家到底犯什麼事兒了?竟還驚動了孫大人!」
「我……」
其實當初那事兒,和孫紹宗全無半點干係,都是晴雯、鴛鴦狐假虎威罷了。
可墜兒哪裡知道這些?
再說了,就算孫紹宗不知道,她偷邢岫煙首飾的事兒,同樣犯了大忌。
正支吾著,不知該怎麼搪塞過去,突然就聽裡間襲人驚呼道:「這是怎麼了?!你身上怎麼起了這麼多紅瘡?!怎得……怎得肉也爛了?!」
外間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豎起耳朵,聽著裡面的動靜。
隨即又聽賈寶玉磕磕絆絆道:「這……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其實前幾天就有些癢,卻也沒太往心裡去,剛才跟著二哥翻看了老三的屍首,也不知怎得就突然癢的耐不住了,才喊你……」
「天爺!」
襲人又是一聲驚呼,嗓音里滿是惶恐的顫抖:「這……這不會就是那狼斑毒瘡吧?!可……可這髒病不是男女胡來,才染上的麼?!」
「狼……狼斑毒瘡?」
「我也是之前聽來旺媳婦說的,是南邊剛傳過來的髒病,染了這病,身上先是生出許多紅疹子,然後就從肉里開始爛,至多……至多三兩年人就沒了。」
「最奇的是,得這病的人一旦死了,還會往外發散屍氣,常人撞上倒也無礙,可若是早有病根在身的,當場就會發作起來,十數日……十數日就要一命嗚呼!」
襲人說到這裡,語氣已然帶了哭音:「爺……我的爺,你……嗚嗚……這怎麼會?你近來又不曾……不曾去外面招惹……招惹旁的女人……」
麝月聽到這裡,那還把持的住?
當下挑了帘子,急往裡沖。
後面幾個小丫鬟也都緊隨其後,當看到晴雯伏在寶玉背上,正自啜泣不已時,一個個的也都紅了眼圈。
「爺,你……」
麝月沙啞著嗓子,剛要問個清楚,忽聽得外面噗通一聲,似是有什麼倒在了地上。
只這一聲,將頭埋在雙腿之間的賈寶玉,猛地跳將起來,赤著上身飛也似的沖了出去。
雖是一閃而逝,可那白生生的膀子上,卻哪有什麼紅瘡、爛肉?!
眾女正如墜雲霧之中,就又聽寶玉在門外失聲驚呼:「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