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書謠 第一百二十三章寒夜驚魂二_頁2
他坐上上卿之位,現今如日中天的趙家,恐怕也也難逃任人宰割的命運。
史墨見我久久不語,便起身將我扶了起來:「子黯,我自知無法和你夫子相比,但我既然收你為徒,就不能眼見著你引火上身。為了隱瞞你的身份,該做的我都已經做了。如果你非要留在這裡,那你必須對智氏敬而遠之。」
「師父放心,子黯絕非魯莽之人。今夜,謝謝師父的酒。」我把耳杯里的酒一飲而盡,站起身來向史墨行禮告退。
史墨緊擰雙眉一臉擔憂地看著我,他知道他的話我沒有聽進半句。
智瑤,智瑤!這個名字似乎是我怎麼都繞不開的一道坎。負了瑤女的人是不是他?在百里府里要殺我的人是不是他?天樞與他又有什麼關係?這些問題困擾了我許久,如今竟連我的身世都同他有關。看來,不管怎麼樣我都要找個機會好好會會他!
隆冬的寒夜靜得有些嚇人,寬闊的街道上空落落的只有我一個人。覆在地面上的露水結成了薄冰,人走在上面一步一滑,搖搖晃晃。之前出來時沒有騎馬,現在卻後悔不已,照我這會兒的步速,走到天亮都不一定能回到趙府。
晉國的冬天比秦國的更加難熬。秦地雖冷但冬日卻極少下雨,那種冷是乾燥的冷,單純的冷。但晉地卻不同,新絳這兩日時不時會飄一陣小雨,寒冷的空氣凝了水份濕答答的,陰氣逼人。身上的衣服一天到晚總泛著寒冷的潮氣,穿再厚的襖子都捂不熱身子。
前面的地上又躺了一隻凍死的雀鳥,它雪白的腹部沾了灰突突的殘雪,兩隻紅紅的小爪子直直地朝向天空,叫人看著可憐又可笑。雛鳥啊,雛鳥,既知隆冬難熬,為什麼不早早南飛?我自嘲一嘆,縮了縮脖子。之前的酒氣到這會兒早已散光,凜冽的空氣鑽進衣袖讓我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寒冷中,我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我想起這些年做的那些夢,想起阿娘,想起她口中的阿藜。有那麼一刻,我甚至希望智府的藥人里就有我要找的阿藜,我是那麼瘋狂地想要有一個親人,一個與我血脈相關的親人,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安定我此刻凌亂的心。
街道的盡頭傳來馬車奔馳的聲音,我停下腳步回頭去看。那自黑暗中駛來的馬車在離我幾丈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兩匹黑色的駿馬打著響鼻,呼著白氣。駕車的人戴著斗笠看不清臉,馬車上蒙了一層厚厚的灰色帳子,看上去不像是女子的車駕。
我整了整衣冠,快步走到車前,彎腰一禮:「在下太史府巫士子黯,急欲往卿相府去,冒昧請問主人家可否捎在下一程?」
我話說完,車裡沒有一點動靜,倒是趕車的車夫陡然抬起了臉。那是一張變了形的臉,額頭中央的骨頭高高地突起,下巴尖尖的歪向一邊,稀疏的眉毛下是一雙陰森可怕的倒三角眼睛。他直勾勾地看著我,像是從鬼域裡爬出的怪獸。
我心中一顫,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他沉著嗓子對著車帳問了一句:「是他嗎?」
車帳稍稍掀開了一條縫,而後聽到有人用手在車座上輕輕地敲了兩下。下一刻,車夫已經從身後提了一柄長劍,騰身而起。
我見狀扔了紗燈轉身就跑,可沒跑出去幾步就重重地撲倒在地上,失去平衡的身子蹭著地上的薄冰滑出去老遠。
「受死吧!」鬼臉車夫瞬間移到了我身前,一柄長劍衝著我的腹部狠狠地扎了下來。
我翻身避過,從靴子裡拔出於安送我的那把天水匕,趁那鬼臉車夫朝我衝過來時,在他腳踝上用力地劃了一道。
鬼臉車夫一吃痛猛地倒退了幾步。
我藉機從地上爬了起來,拿著匕首緊盯著他。這路面太滑,我根本跑不了,萬一再次摔倒,眼前的人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殺死我。
「是誰要殺我?」我問。在天樞時,於安曾教過我幾招對敵的殺招,天水匕上塗了致人昏迷的毒藥,只要我能拖住他半刻鐘,他就死定了。
「你不需要知道。」他被我傷了腳踝後,謹慎了許多,一雙三角眼緊緊地盯著我的每一個動作,伺機出擊。
「不管那人給了你多少錢,我出十倍的價錢。」我從懷裡掏出一袋錢幣扔在他腳邊。他眼神一動,似是遲疑了一下,我趁機滑步向前,舉起匕首朝他的胸膛扎去。
可對手畢竟老辣,他即便中了我的毒,卻在極短的時間裡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