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風月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了卻君王天下事_頁2
府世襲都督,懷義可汗,忠義郡王的封號。
一時間,面對這親疏有別的對待,無數人為之震驚。
李林甫死了,此前更是爆發過一陣堪稱一時風潮的輿論。可是,也不知道是萬馬齊喑的風氣太久了,還是朝臣們的力氣已經用盡,面對王忠嗣和羅希秉兩人各打五十大板的處置,朝中內外竟是一片沉默。在這樣詭異寂靜的氣氛中,王忠嗣終於被人從皇宮送回了私邸。
前時重傷,而後一路顛簸,隨即又在御史台大牢中關押多日,儘管此後在宮中養傷,可王忠嗣終究很久不見天日,面色蒼白得可怕。當護送來的宦官和禁衛們告辭離去,妻兒全都圍了上來時,他看著四周那一張張難抑悲戚的臉,卻是勉強笑了笑。
「不要都哭喪著臉,我已經好端端回來了這些年來,李林甫親自出馬竭力扳倒的人,除了安北杜君禮,也就只有我得以倖免,而且還搭上了他那一條老命,我也可足以自豪了」
話音剛落,一旁就傳來了一個憤怒的聲音:「可阿爺那些罪名全都是別人誣陷的,憑什麼還要被貶?陛下太不公了」
「住口」儘管說話的是自己素來寵愛的幼女,可王忠嗣還是疾言厲色喝止了,可是,看看妻兒老小的臉上,全都赫然是掩不住的悲憤,他不禁在心裡暗嘆了一口氣。能做的他已經全都做了,卻換來了這樣一個結果。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他終於免於那個最糟糕的結局?為了他的事情,很多人在奔走,很多人在冒險,否則又怎會有此次這麼大的風波?
可是…他不甘心就和父親當年在援兵遲遲不到的情況下戰死沙場一樣,他真的不甘心
在長久的沉默之後,王忠嗣突然只聽得妻子輕聲開口道:「你此行利州,我和孩子們都跟隨你去。你現在不掌兵權,長安這兒也沒有長輩需要侍奉,我既然安北杜大帥都帶著夫人去上任了,我們跟了去也不怕別人說閒話。你身上的傷勢還沒痊癒,別人照顧,不如自己人照顧來得放心。我可不希望你和張守畦那樣,被貶沒多久就落得那樣一個下場」
王忠嗣登時悚然而驚。他和妻子的婚姻是天子之命,多年來也是聚少離多,敬多於愛。想到妻子獨守長安多年,如今與其說是請求,不如說是決意,他終於還是點了點頭。緊跟著,他就只聽兒女們發出了小聲的歡呼,竟是人人喜不自禁。那一刻,他只覺得連日以來千瘡百孔的心,漸漸被這股親情漸漸彌合。
人之已死,李隆基念及李林甫多年為相,追贈開府儀同三司,太尉,又命官府治喪。隨著不願耽擱的王忠嗣帶著家人悄然啟程離開長安,這樁一時牽動了無數文武的大案仿佛只剩下了少許餘波。人們的重心漸漸放在了誰可接替相位。可仿佛是橫空出世,一首出塞組詩突然之間在坊間士子當中風傳一時,很快,大概是因為終於扳倒了李林甫之後太過高興所致,竟有人把這齣塞九首謄抄在奏疏上,直接遞給了天子。
這下子,頓時就如同再次捅了馬蜂窩。大唐風氣開放,文人墨客寫詩諷喻宰相高官,公卿顯貴,甚至於脆隱射諷諫天子,這都不是什麼少有的事,但此番一時流傳的這些詩句,赫然直指這些年來的窮兵黷武,自然而然就教李隆基掛不下臉來。
什麼「苟能制侵陵,豈在多殺傷」,什麼「中原有鬥爭,況在狄與戎」,什麼「我始為奴僕,幾時樹功勳」……
九首七絕,詞句談不上雋永清新,甚至稍顯直白,但和在一起,卻猶如一位征夫在向人苦苦自訴辛勞,行軍艱難,戰事兇險,功勳難得,可字裡行間卻又在指斥連年用兵,民生困苦。尤其是其中「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兩句開頭的第六首,豪邁之氣撲面襲來,若非李隆基心中隱隱存著幾分定見,而不是尋常的鑑賞者,只怕亦是要拍案叫絕。
「這是誰寫的?」
「回稟陛下,是……是北邙山人。」黎敬仁小心翼翼地說出了這幾個字。
「又是那個藏頭露尾的北邙山人?好,好,這幾年這個只見文字不見人的傢伙,掀起了多少風雨,這次竟然又興風作浪」
李隆基憤怒地將奏疏撂在案頭,正要令有司徹底追查,突然想起李林甫一死,右相缺位,不禁又沉吟了起來。楊玉瑤在他耳邊嘀咕已經不是一日兩日,而楊釗這幾年來顯示出的精明強於確實也令他動心。更重要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