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浮生錄 第一百五十一回:無般不識_頁2
白涯的臉色有些難看。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失誤會釀成如此大錯。百分百
「倘若有天你們家園淪陷,我難逃其咎。」
「那就等那天真正到來時再說吧。」
老人家的豁達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他們都沉默了一陣,沉默了很久。周遭有一種異樣的安靜,唯有海聲抑揚頓挫,有規律地拍打著岸,唱著屬於自己的歌。這歌唱了什麼,恐怕只有它自己的子民才能知道。
「再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吧。」
「什麼?」
幾人都湊過來,好奇地注視著水中的老鮫人。
「九天國的島啊,都是活的。」
「活、活的?」
這話聽起來頗有些讓人毛骨悚然。他們還沒能完全理解這句話的意思,老人家忽然笑了起來。不論人類的老人還是鮫人的老人,笑起來都是一樣的,雖然滿面皺紋,卻開心得像個孩子一樣。老人家解釋道:
「不是像你我,像草木一樣地活。它們有自己『活』的方式。我們鮫人能感應到,那是我們都有的感官。我們聽到它們移動的聲音。為何老朽會知道那條潛藏的巨龍還在生長?因為它的的確確還活著,它的呼吸與脈搏,影響著九天國之海的每個角落。附近的島會隨著它的生長而改變形態、方位,就連著巨大的本島,也在以極慢的速度旋轉著但這一切,都是在珠寶開始在硨磲內孵化時發生的。恐怕是靈魂發出不可聞的聲音,讓身軀聽見了,才會引發如此緩慢的躁動。儘管這一切對海陸的生靈都沒有太大的影響,但事情的確在發生。」
他們恍然大悟。許多原本莫名其妙的、無從知曉的事件與問題,都在這一刻得到解答。
他們登島時遇到的海難,大概是深海蛟龍所為。他們第一次遇到的島民——海神忠誠的信徒,那兩個孩子,小桔與小潔。他們作為祭品,作為即將成為夜叉的忠誠的信徒,需要每隔一段時間獻上。恐怕,夜叉就是借用龍族的力量當做藉口,將本就會發生的異常氣象作為幌子,來騙取漁村人的信任。許多船,也都在這些海難中沉沒。
至於君亂酒與柳聲寒,還有白涯的父親,與更多登島的人,所有船隻登陸的位置都不是固定的。雖然每次的航線都幾乎一模一樣,但在接觸到本島時,對應的位置恐怕也並非同一個方向。仔細想來,九天國沒有地圖,也是近十年來發生的事。
因為地圖不再有相對位置作為考量了。
這的確是令人震驚不已的消息。他們所有人都在思考,都在回想自己來到島上的事,偶爾有三言兩語的對證交流。其餘時候,幾人都有些茫然地陷入回憶,在雜亂的思緒的洪流中掙扎奮起,不斷地向上游前進,梳理雜亂的河道,讓腦中的一切都更加鮮活、生動、真實。
回過神來的時候,年邁的鮫人已經不見了。也不知是何時回去的。
泉姑娘也消失了,遠處看著他們的鮫人也不見蹤影。
但幾人都呆呆地在這兒坐著,連霜月君也沒說什麼。不過,他一向不多話。他們就坐在這裡,仿佛聽了一場宏大複雜的史詩,深陷其中,心思久久不能從中拔出腳來。
直到夕陽西下。
「我們該走了。」聲寒忽然說,「我們去找傲顏。」
是了,該去武國接她了。也不知她過得怎樣,那些複雜的事,又處理得如何。
不管怎樣,人都是該活在當下的。想到這兒,祈煥先伸了一個懶腰,打了哈欠,這才懶懶地對聲寒的話表示贊同。後者捧著那不大卻沉重的硨磲,好像仍所有所思。
「這東西,我們得帶回去。」白涯倒是很清楚,「我們帶給他們,也算是有個交代。畢竟駙馬的遺物和遺體,我們都」
霜月君大概看過那硨磲了,又或者是一向的淡漠使然,無心更多地研究此物。餘下三人頭挨著頭,仔細端詳這說大不小的貝殼。通體雪白的硨磲上有一道色澤鮮亮的紋路,在陸地上的夕陽穩定的光照下,它變得更加顯眼了。它在貝面上延展到根部,有一半兒已經玉化,泛著歲月所帶來的溫潤感。
祈煥稀奇道:「之前沒仔細看過我見過些硨磲飾物,帶金絲的可不多見。這金絲要用來打磨成珠子,那可就值錢了。」
「聽聽,你這鑽錢眼的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