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妖師 一:鴛鴦眼_頁3
年對他調用左道妖人有意見,聞言暗暗鬆了口氣,說道「小郎君說對了,若單論志怪之學,玄都內無能出其右者。」
「郭都尉孟浪了。」
少年瞥了郭洵一眼,「我大庸國列宿分野三千邑,玄都可列入前三,不知有多少修持真法的高人隱居市井裡,稱得上臥虎藏龍。所謂玄都之內無能出其右者,這話用在一個左道妖人身上,不太合適。」
都尉一愣,知道惹了少年不快,說道「李蟬和尋常左道妖人不同,兩年前,他得到城隍廟裡靈祝舉薦,去過青雀宮。」
聽到青雀宮三個字,一直波瀾不驚的少年眉毛一挑。
旋即,又冷靜下來,抓住了都尉話里的漏洞「廟中靈祝就算能與青雀宮接觸,但也只是協助青雀宮外事院打理世間的產業俗務,若涉及到出世間的法門,卻不是小小靈祝能插手的。」
都尉本以為青雀宮三字鎮住了少年,卻沒想少年反應迅速,只好尷尬地說「小郎君說的不錯,那李蟬上青雀宮,只是看了兩年山門。過了兩年,許是在山上犯了什麼禁忌,被逐下來,就裡如何,山上仙師沒說,我也不便問,只把那李蟬押在牢裡,已押了半年。」
少年眼皮一垂,「能上青雀宮打掃山門也算是機緣,可惜此人沒能抓住,原來是急於求成,入了……左道。」
吐出「左道」二字,少年仿佛吐了一股霜氣。
……
極西之地,刀劈斧鑿般的灰藍色戈壁上一片荒蕪,就連頑強的地衣也無法生長。在戈壁的巨大裂隙中,龐大的根系卻如虬龍般蔓延了三千里。這株大桃木勢可通天,表皮粗礪如岩石,枝幹上的桃花卻赤如烈火,遮天蔽日。
桃木之下,無數妖魔環伺在四周,李蟬拼命搏殺,無聲嘶吼。忽然遮天蔽日的桃花燃燒起來,這些妖魔燭蠟似的迅速化掉了,化掉的燭蠟瀉成滿地流沙。狂風呼嘯而來,那些沙丘龍象般奔走呼號,李蟬的汗和血也被飛沙裹挾走,視野越來越模糊。烈日綻出白光,白光之下的飛沙瑩白如雪,又讓李蟬感到冰寒刺骨,他奮力從冰雪中爬起來,漫天風雪裡,鐵般巍峨的城池遙遙在望。
李蟬低頭,鬆開死攥著的右手,一支光禿禿的筆桿頭上,粘著不知什麼獸類的雜毛,沾滿黑里透紅的墨水。
梆梆梆!
鐵門被敲響的聲音,把李蟬從夢境中喚醒。
他還沒回過神,過去的經歷,回想起來竟有些不真實了。
牢裡一片漆黑,他眨了眨眼,環伺的妖魔,飛沙和風雪猶有殘像。
再回到桃都山,還能再走出來嗎,他心中喃喃。
牢裡發霉的稻杆和尿桶味兒釀成的臭氣鑽進鼻子,讓李蟬鬆了口氣。
梆梆梆!
獄卒呼喝聲透過鐵門,瓮聲瓮氣。
「李蟬!有人找你問話!」
問話?李蟬定了定神,「問什麼?」
「聽說你對志怪之學頗有造詣?」
門外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
李蟬沉吟了一下。
玄都是大庸西陲,再往西的龍武關外,便是妖魔肆虐的地界。他從那種地方走出來,自然對妖魔見怪不怪。
可在玄都這太平之地,有人特地來問起妖魔二字,就有點突兀了。
倒不是離亂人瞧不起太平犬,只是在這夜不閉戶的大庸重鎮,除了那些杜撰狐女艷鬼故事賺潤筆費的窮書生和說書人,誰會掛心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邪祟玩意兒?
再細思,就叫人心生不妙。
李蟬反問道「問這個幹什麼,是有人要出關了,還是有妖魔進了玄都?」
聽到牢中人的反問,少年皺起眉頭,看了一眼郭洵。
郭洵搖搖頭——妖魔行兇的案子只有神咤司長官和幾個緝妖吏知道,沒外傳半點風聲。
少年扭頭去向監窗,監窗里黑魆魆的,什麼都看不清。
他說「我問什麼,你說什麼。」
這少年的語氣不善,李蟬感到莫名其妙,也打消了細問的心思,回答道「天下妖魔自古以來精氣為物、遊魂為變者凡萬一千五百二十種,沒有我不知道的。」
少年背著手,笑了笑「好口氣,聽說你還上過青雀宮,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