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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眼圈泛紅的老太太,帶著同樣眼睛紅紅的潤潤來根自己說,讓他幫著潤潤作弊的時候,葉檁還真是措手不及。
當然老太太開頭說的也挺隱晦:「咱們潤潤年紀小,從小沒了親娘,多是她姨母和我在養著,你也知道,她姨母本是有些嚴厲的,是我心疼潤潤,一直沒捨得讓她吃苦,六歲了,還沒開蒙,前幾個月才開始寫千字文描紅……這事你要怪就怪我,是我誤了潤潤……」說著說著就輕聲哭了起來。
潤潤腦袋有些懵懵的,不同於她祖母哭紅的眼圈,她的眼睛是熬夜熬的。
前幾日她爹跟她說,出題的範圍到現在還一無所知,但袁皇后向來重視女子的道德學問,這次想來考的也大概就是《女訓》《女戒》之類的。
潤潤字還沒有認得許多,不過她在人情上雖然還像個一派天真的孩童,學起東西來倒是很快。不過才幾個月的功夫,許多常用字都已經認得。現在如意的信寄過來,她一個人就能認得一半。其中雖然也有如意知道她才剛開始學認字,寫信的時候儘量用了白話,另一方面也跟她的聰明和這段時間的努力脫不開干係。
當然潤潤的努力也不是平白無故來的,而是盧青蘭見潤潤從宮裡回來後就悶悶不樂的,詢問起來她才知道潤潤是遺憾沒有交到其他朋友,還被別人討厭了。
盧青蘭勸她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句話古來已有,說的就是什麼樣的東西歸什麼樣的東西,什麼樣的人歸什麼樣的人。像你說的『如蘭』那樣,她故意來找你的茬,用你的名字開玩笑,那麼如果你跟她在一起,很有可能也會變成這樣的人……潤潤想變成那樣的嗎?」
潤潤搖搖頭,她只跟如蘭說了幾句話,如蘭就不喜歡她了。她從來不會因為別人的一兩句話,就覺得被人得罪了她,要去找補回來。
「那就是了,」盧青蘭摸了摸她的腦袋,「所以啊,我們潤潤不想跟那樣的人當朋友,為什麼要覺得不開心呢?」
潤潤聽懂了,點點頭,將那句『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記到心裡。
後來就引申到,她覺得如意和太子表哥都好厲害,那如果她想跟他們繼續當朋友,就也得繼續努力,變得厲害些呢?
前幾天潤潤剛給如意回了信,說自己爹爹已經答應了。
如意下午就托人捎來了回信,也很高興,還在信里計劃著以後一起做這個,做那個的。
這兩天,她知道了還有考試,雖然知道自己的學問很有可能考不上,卻還是願意為了如意去努力的。
無奈這些東西對一個六歲的,剛啟蒙學字的潤潤來說,也太過艱深,張嬤嬤給她講了好多天,她白天都很用心地記住了,到了第二天,卻總有許多不記得的地方。
漸漸地,潤潤就不太敢睡覺了,每天睡前都故意喝上很多的水,這樣半夜肯定得起夜兩三回,這樣醒了,她就強忍著困意不睡。要是真困了,她就想想如意的好,再不行,就掐自己的胳膊,這樣撐到第二天起來,她再喝上一盞濃濃的茶,中午睡個囫圇的午覺,倒也不是特別困。
入了夏,天也熱了,盧青蘭很少再跟潤潤睡在一起,兩人雖然在一個院裡,也不在一個屋裡。
是以,這幾天一直沒有發現潤潤這樣的做法。
要不是今早起來,她被發現發起了燒,眼睛又通紅通紅的,府里的大夫又確認診出她是勞累過度,還真不知道要多少天才有人知道。
老太太和盧青蘭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追問起來,潤潤才道出了實情。
兩人心疼得無以復加,竟不知說她什麼好。
老太太當時就轉頭抹眼淚去了,就是向來要強的盧青蘭,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潤潤也害怕,怕祖母和姨母這樣就讓她繼續學下去了,睜著熬得通紅的眼睛,白著小臉,一隻小手拉住她倆一人一隻手,輕輕搖了搖,哀求道:「好祖母,好姨母,你們別不讓我去了好不好?我保證以後乖乖的,再也不做這樣讓你們操心的事情,這回就讓我努力試一下……就試一下好不好?」
老太太和盧青蘭怎麼捨得澆熄她的一片赤城。
最後還是老太太有了決斷,讓丫鬟給潤潤穿好衣服,梳好髮髻,就帶著他來了前頭書房,找了這天正好休沐在家的葉檁。
葉檁見老太太掉了眼淚,向來活潑的潤潤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