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塗 原罪_頁2
,樹影跟著搖擺不定,配合著黑夜就像無數索命的野鬼,「呼呼」颳起的風代替野鬼的嚎叫,他悶著頭跑,漸漸迷失了方向,腳步也越來越沉,越跑越沒有力氣。他不由得想起周圍的流民叔叔說的話,追著他們的都是無惡不作的強盜,你所有的東西他們都要搶,「我要活下去,媽媽說要我活下去。」他重新聚起力氣,堅持向前跑,或者是在堅持向上跑,或者是逆著風在跑~~~大風已經帶走了他太多體溫,轟隆一聲雷響,黃豆大小的雨飄落下來,砸在他的臉上生疼,砸在眼睛上瓦解了身上所有的勇氣與力氣,恍惚間他看到前面有間房子,看不清是廟宇還是殿堂,他眯著眼跑了過去。門虛掩著,他闖了進去,栓好門,閃電划過天空,光線透過窗戶照進來,這是一座山神廟,山神面部表情為嗔怒,他憤怒於危害一方的妖怪,憤怒於不公的世道。
供桌上早已沒了食物,屋樑上也結滿蜘蛛網,有兩人依柱而臥,一人歪頭靠在供桌下,還有一人躺在地上,他癱倒在地上,腿上的疼痛都阻止不了渾身的疲憊,困意湧上心頭,靠這朱紅色的柱子睡著了。放下所有疲憊他睡得很沉,突然他醒了過來,覺得有東西從臉上爬過,他掙紮起身推開身上的東西,那是一支山老鼠,老鼠並不怕人,小眼睛裡透出的光在微亮的廟裡有些刺眼,天已經蒙蒙亮了,旁邊的人在他起身時倒在地上,山老鼠湊過去啃起那人的耳朵,那是一個人的屍體。天還不大亮,天很冷,部隊都走過去了,難民都走過去了,深山裡就只落下他一個人了,他一個人走,手裡拿著個木棍,披著個蓑衣,都是粽葉做的,沒有鞋子,都在昨晚跑掉了只好用破布裹著,腿上被燙的傷口上已經長出了蛆蟲,他用手抓過,但是怎麼也抓不乾淨,下山時全靠木棍支撐,今天天氣又不大好,烏雲聚集在上頭,黑暗來臨落起小雨,還好幸運的找到了從山上流下的水,他沿著水流走,遇到了一個兵,背著個紅十字的包,那個兵拉著他說小朋友過來,我幫你把蟲子衝掉,沖完後就用急救包將傷口包起來,那個兵帽子上是個星星,是共產黨的星星。「你叫什麼名字啊」「我,我叫方樓」
他回絕和那個兵同行的建議,接著往山下走,他心理想著,叔叔們說的也不全啊,剛才那個兵就挺好的,不像他們說的那麼可怕啊。水流過的地方出現了溝,在山底下形成一灘水,他從落差處跳下來時居然看到山體中有一隻手,似乎還有溫度,他再次伸出手觸摸發現摸上去暖暖的,這兒的土全濕了,他決定救出這個人將他拔出來,渾身是泥的人形從山體中脫出來,他用那灘水將他洗淨,他不明白為什麼會將這個人救出而不是逃跑,傷口碰到水後的疼痛讓他有點不能集中精神。看著這個人的眉眼他有種說不出的親切,好似千百年前見過。
這是一個英俊的男人,讓人見了不自覺的產生信任,在貼近他皮膚的泥土形成一些奇怪的紋絡,好似埋藏了許多年很難洗淨,在收尾工作完成時這個男人喊著弟弟醒了過來,就像睡多了的人一樣,他有點糊塗而且還記不起以前的事情,只是看著方樓喊弟弟。「你老是嘮叨著你弟弟,可我真不是你弟弟。」方樓和這個人互相攙扶往前走,這個人微微搖頭沒有說什麼,他兩一個十三歲,一個十六七歲的樣子,勾肩搭背走來一起還真像一對難兄難弟。「好吧,我就認你這個哥哥吧,但是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叫方樓。」他抬頭望著他,而他則低下頭看著向前邁的腳背,似乎是在思考,「我叫弘毅,可是好像沒有誰這樣叫過我。」他的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整張臉顯得更加慘白,隱隱可以看見紅色的血管,「哦哦,你很冷吧,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去扒一件衣服穿上吧。」弘毅身上僅用撿著的破布圍在腰上,可能是剛洗過冷水澡他的皮膚呈一種灰白色,但是他身上一直存在的溫暖讓方樓忘記他沒有穿衣服,見他沒有回話方樓又開口「那你在這等我,我馬上去幫你找衣服。」方樓撐著木棍上山去了,留下弘毅一個人在雨里坐著等,只是坐姿有些奇怪,是雙膝跪地臀落於小腿上,他背挺得筆直,雙手放在膝蓋上,雨水落在刀削似臉上馬上消失不見,卻唯獨濕了他腰間的破布,此刻的他就像是落魄的皇室遺脈,又或是沉睡千年的君王,自然而然的透出一種高貴的氣質和威嚴。
一個星期之後,弘毅的精神也來越好,反而方樓因為傷口流出的膿,加上個人體溫,急救包都變成打石膏的盔甲了,硬殼揭不開,身體越來越弱,還好他們找到人群,弘毅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