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不起。

    水至清則無魚，一葦終難成航。

    練霓裳本身就無牽無掛，在這個愛情里，她自始至終，並沒有放下什麼。也不需要放下什麼。

    而卓一航本身背負著重大責任，這一切要放下似乎放在誰身上都沒那麼容易。而且卓一航並非沒有胸懷、沒有抱負之人。出身正統官宦世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儒家傳統在他身上顯現。他痛恨奸閹、漢奸，憂國憂民。想過當上掌門後改革武當一派那自高自大之氣……

    這一切，任誰都不是想放棄就放棄的。

    愛情不能構成人生之全部。在事業、抱負、親情、愛情中出現難以抉擇，表現出猶豫、不決是完全符合一個正常人的實際的。

    所以當卓一航決定與練霓裳歸隱已是下了最大的決心。

    但當練霓裳與師門衝突，一下子把他推到了難以自處的境地。一面是師恩深重，師門榮辱，另一面是朝思暮想的愛人。他實在是有太多的無奈，江湖道義、師門規矩像一張無形的網將他牢牢束縛住，換了任何一個人，恐怕都不會有更好的選擇。

    至於發暗器幫助師叔對戰練霓裳。完全是因為練霓裳殺上武當，四個師叔頂不住了，他作為掌門，當時身受師叔責罵，又被同門鄙視，精神震盪、神智迷糊，而他出手又有很大一部分是受奸徒耿紹南的慫恿，他事後連自己幹了什麼都不知道，他所承受之痛苦同樣是巨大的。

    這可以從他後來追悔莫及、歷盡艱辛，苦苦追蹤，甚至甘等優曇花開六十年，可見一斑！

    正邪之戀，是註定要一方為另一方付出慘重代價的。沒有誰對誰錯，這是一場早已註定的悲劇。

    一邊是以武當四老為代表的師門長輩、授業恩師逼著他「負情」，一邊是不管不顧、不懂世俗羈絆的愛人逼著他「辜恩」，兩邊各有各的道理，難以責備。因為他們的一切，都在他們的世界中理所當然。

    而這之間的痛苦和滋味，則只能留於卓一航獨自承受。

    此後六十年間，練霓裳時常念及卓一航之「負情」，武當派或會不斷向後人提及卓一航之「辜恩」。

    但卓一航孤苦伶仃、苦苦守候優曇花開之餘，夜深人靜，念及師門，未始沒有深負師門，對不起恩師之負罪感。

    那麼此後一生中，最痛苦的又會是誰？

    說到底，卓一航拋卻亮眼的身份、才情、氣度，只是這世界上千千萬萬的普通人之一。

    一個不普通的普通人，才是卓一航這個角色最難演的地方。

    鄧錚一直覺得前世地球上那麼多版電視劇《白髮魔女傳》，似乎都差點什麼，差就差在卓一航的塑造上。

    就像相聲需要逗哏捧哏，逗哏之人看似風光，卻離不開捧哏之人。而且捧哏水準越高，逗哏包袱抖出來的節奏和效果也會越好！整個相聲呈現出來的效果才會越好！

    如果很多人看完《白髮魔女傳》後紛紛為練霓裳不值，罵卓一航懦弱傻逼不男人，那麼這部劇肯定是失敗的！

    在這樣一份沒有對錯的愛情面前，只有兩個角色勢均力敵，才能將這段堪稱梁羽生先生筆下最震撼人心、最令人心痛的愛情故事展現的淋漓盡致。

    在先天角色塑造上，練霓裳已經先勝了一籌，怎麼平衡？就只能靠演員的修養和演技了！

    鄧錚當下不再遲疑，瞅準時機，拿出了早已備好的一段戲，這是卓一航奔波千里、千辛萬苦尋上天山，白髮魔女拒絕見面的一場戲。

    半個小時後，鄧錚忍著想要鼓掌的衝動，跟同樣眼神發亮的蔣志鵬交流了一個眼神，穩著聲音道：「咳，郭睿，對卓一航這個角色，有沒有興趣？」

    郭睿猛地抬頭，一臉難以置信，結巴道：「我……我嗎？」

    儘管心裡存有這種念想，但是實際發生在眼前，還是有種不切實際的眩暈，以致於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鄧錚卻是讀懂了他的意思。摁了下鈴，幾分鐘前已經接到他簡訊的錢偉豪，很快帶著兩份合約進來。

    鄧錚開門見山道：「你還沒經紀公司吧，這樣，這裡有兩份合約，一份是片約，一份是經紀合約。你先看看片約，再看一下經紀合約，看看有沒有意向，簽在我們『俠之大者』旗下，成為第一名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