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錦 第二百五十九章 流言
廖普哭了,哭得撕心裂肺的。
五大三粗的男人痛哭起來,實在叫人側目。
偏他什麼都顧不上,只曉得哭。
這種哭嚎,與之前挨板子時的那種叫喚是截然不同的,聲音里滿滿都是恐懼,仿佛張豐手中的匕首已經抵在了他的胸口上,下一瞬就要刺下來。
蘇潤卿嘖了一聲,而後朝陸毓衍豎起了大拇指:「這個法子不錯,正適合這傢伙。」
廖普哭喊著,想再說些什麼,叫馬福帶著人手給拖了出去。
楊府尹從大案之後站起身來,搓了搓冰冷的手,走到陸毓衍身邊,道:「還是賢侄聰慧,這麼快就想到了好辦法。」
陸毓衍抿唇,拱手道:「大人過獎了,是大人先嚇唬住了他,我還需向大人多多學習。」
楊府尹的笑容僵在了唇角。
官場之上,坑蒙拐騙,不是什麼稀罕事兒。
尤其是對付廖普這種混賬,嚇一通和打一頓一樣有用。
楊府尹自認為官的本事還不錯,可真要論「坑人」,他是真的比不過陸毓衍。
半年之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後生,把多少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老頭子坑得不要不要的,私底下說起來,都是「陸培元教得這兒子真真厲害」。
陸毓衍說要向自個兒學習,楊府尹以為,無論他點頭應了,還是謙虛推諉,都不是個滋味。
這話,真是太難往下接了。
楊府尹乾巴巴地笑了笑,乾脆直接岔開了話題,道:「那就這麼定下,趕緊讓人滿京城把消息傳出去,再讓人看著廖家,一旦張豐露面下手,就能抓人了。」
一直在後頭旁聽的高仲盛上前來,試探著道:「傳消息時,能不能、能不能別把我供出去?我這半年的日子太辛苦了,楊大人高抬貴手,讓我過個好年吧。」
楊府尹眼珠子一轉,道:「多虧了高公子,衙門裡才能尋到廖普這條線,公子放心,衙門裡辦事有分寸,不會說出去的。」
高仲盛放心了,拱手告辭。
楊府尹笑著送人出了大堂,轉頭回來,道:「就只傳廖普好賭,誣陷他媳婦,訛詐了劉公子吧,那個什麼美人局,要過年了,不好看。」
對楊府尹的這番做法,陸毓衍並不意外,也不覺得突兀。
順天府只想破案,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煩,真把那幾位的名字喊的滿城皆知,人人當笑話看,不止當事人過不好年,楊府尹的日子都難捱了。
陸毓衍亦不想「人是生非」,道:「大人考量得在理。」
楊府尹乾巴巴笑了兩聲。
他是考量了,可陸毓衍會沒考量嗎?
就算是急性子又憋不住話的蘇潤卿,肯定也是考量了的。
這事兒就算定下了。
衙役們匆匆往外頭遞消息,很快,這事兒就成了各家酒樓館子裡,晚飯桌上的談資了。
廖普不起眼,但昨兒個死於非命的劉維安正是如今最吸引眼球的。
風言風語傳了一整夜,等到了第二日,謝箏起來時,花翹給她帶回來的消息就叫她瞠目結舌了。
花翹把食盒放在桌上,一面擺桌,一面道:「廚房裡都在傳呢,採買的媽媽清早帶回來的新消息。
那誣陷妻子的賭徒廖普,人人喊打,恨不能一人吐一口唾沫星子淹死他。
而劉公子那裡,竟然叫人說成了大善人了。
說他心善,看不得廖張氏和自己的小廝被人誣陷,這才出了銀子擺平小廝事情,哪怕後來被人誤會為小廝替他背了罪名,劉維安都沒有辯解過,默默承受誤解。
外頭還傳了好些劉公子說過的大善事,什麼出銀子給人看病啦,什麼助了個窮書生念書啦。
還有還有,他前些年從花樓里買下了個姑娘,都說是心善,助那姑娘脫離苦海。
人人都說劉維安死得冤枉。
又說小伯爺惹事,他不殺伯仁,伯仁因他而死,為了一隻雞,叫人趁亂害死了無辜的劉維安。
姑娘,您說,怎麼就有這麼好笑的事情。」
謝箏聽得連連搖頭,可轉念一想,倒也能明白過來。
好壞都是一張嘴,有人說壞,也會有人說好。
城中百姓不知內情,以訛傳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