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風流 第七百七十三章 杞人憂天_頁2
把斗笠蓑衣交給了彭十三,他就進了屋子。穿過空空蕩蕩的前堂,他就進了左邊的那間房間。如今已經是十一月中,病弱怕冷的李慶已經穿起了袷衣,其他的軍官則是多半單衣,而柳升剛剛不知道說了什麼,此時竟是滿頭大汗。
見到張越進來行禮,他只是略一點頭,掃了眾人一眼就開口說道:「時值冬月,瘴癘未興,正是往南進兵的最好時辰,之前隨軍的欽天監吏員已經說了,這場雨雖說下了兩天,但絕不會長久,明日一早必定就停了。屆時就按照眾將所請分水陸行事,我和黎都督由陸路進發,元節同陳指揮使監水師,先把清化府拿下來!有了這個地方,再掃平南部叛逆就容易多了!有老黃福坐鎮交州府負責轉運饋餉,我們只要打好仗就成了!另外,還有一件事給各位說一聲添些底氣,保定伯老梁再過些時日就會帶兵過來,之後他會坐鎮交州府!」
張越未曾料到自己才一來,竟然這水陸方略就已經定了,不禁大吃一驚。他正想開口再問個仔細,柳升就用不容置疑的口氣吩咐道:「既然你們都已經立下了軍令狀,之後若是失期失律,到時候一概以軍法處置!」
話已至此,眾人齊聲應諾,張越瞧見一應將校紛紛出門,史安和陳鏞又扶著李慶也出了去,他有心去問柳升,但看見對方已經是轉頭端詳起了牆上的一幅地圖,思忖片刻就扭頭先退了出去,外間史安正在招呼人上前打傘,他連忙來到了李慶跟前。
「李尚書,這水陸並進的人員安排是怎麼回事?」
在交州府調養了將近一個月,軍務諸事都是張越在辦,李慶雖然尚未大好,但比之前已經緩轉了許多,此刻他順勢甩開了陳鏞,盯著張越看了一會,隨即嘆道:「安遠侯覺得之前的速度太慢了,像我這樣的病人,隨大軍進發難免拖累,所以已經決定留我在這兒,說這也是體諒我隨軍參贊的辛苦。至於你……安遠侯之前和我提過,陸路又有戰象又有伏兵,萬一你有什麼閃失,他沒法向英國公交待,也沒法向皇上交待,所以乾脆把你攆上了船。」
「竟然是為了這個……」
張越簡直是哭笑不得。先前微服跑到廣東,撂下話說要是我去交址,你也得跟著去的是柳升;如今突然說你有閃失,我沒法向京中交待的也是柳升;這位安遠侯老用兵的人了,怎得偏是反覆無常?瞧見史安拿著傘回來,親自護持著李慶踩著積水的泥地往歇息的院子走去,他不禁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豈料正在開傘的陳鏞突然止住動作走了過來。
「大人若是不嫌棄,和我打一把傘如何?」
原想說自己有蓑衣斗笠,用不著那麼麻煩,但無意瞥見陳鏞朝自己擠眉弄眼,仿佛是有些暗示,他就對彭十三點了點頭,兩人共用一把傘出了門。果然,出了這個院子四周沒了虎視眈眈的親兵護衛,陳鏞就低聲說:「張大人,安遠侯說一不二慣了,不喜有人在旁邊提醒勸諫。先頭幾次三番那是你,換成別人,恐怕早就被擱在一邊了。之前議事,因為原定將舟師的陸都督晚到了,安遠侯大發脾氣,竟是把他撂在一旁,將舟師交給了陳指揮使一人。李尚書只提了一句說水路只用陳指揮使一個降將不妥,結果就被安遠侯駁了杞人憂天。」
由於之前是臨時得命趕到軍中,張越對於軍中上下兵將自然是只了解最頂頭的幾個,其餘的最初不過是知道個名字而已,也都是通過這幾個月的相處而逐漸熟悉。但是,此次奉命將水師的陳華由於只是個指揮使,並不顯眼,他倒是真不知道此人乃是降將,只聽人說過是水師宿將,因此聽到舟師用降將,他立刻停下了步子,也顧不得半邊身子在雨中。
「陳指揮使是降將?」
「他姓陳,張大人可是想到了什麼?」陳鏞淡然一笑,把傘往張越那兒傾斜了一些,又低聲說,「雖說我也姓陳,但他這陳既然是本地人,和得過太宗皇帝庇佑的陳天平少不得有些血緣,他的父親陳封曾經效力於英國公麾下,也是領水師,如今他父親老了,這世襲指揮使就給了他。雖然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之前叛亂的全都是豪強土官,誰敢擔保他全無異心?我和史郎中隨著大人督舟師,咱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全都仰仗大人了。」
儘管官越當越大,但張越對自己的斤兩一向掂量得很清楚,哪怕是李慶向他舉薦過史安陳鏞,之前他們倆也都是依令行事毫無懈怠,但這並不是說兩人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