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風流 第六百七十四章 巋然不動,弄子之樂_頁2
劉觀眼皮子一跳,臉上笑容越發謙和:「就算是避嫌,張府丞也不用這么小心謹慎。法理不外乎人情,只要不徇私妨礙國法,見一見又有何妨,兩位推官想必也會通融一二。」
此話一出,下頭其他人還好,章旭卻是心中冷笑。這話源自劉觀昔日還是副都御史的時候和右都御史吳中的一番言談,然而,深悉內情者都知道,一轉身面對當年那位以殘刻聞名的左都御史陳瑛時,劉觀卻又大義凜然地說國法便形同天條,不可有絲毫徇私。他瞥了一眼張越,見其皺了皺眉,倒是有些擔心他的應對。
「總憲大人此說固然有理,但要真的說起來,那門親戚原本就有些遠了,況且那位王公子紈絝傲慢,我實在不耐煩和他打交道,所以只使人送信給他父親報平安。再者,我這府丞只管佐理章大人,兼管府學,兩位推官這些日子本就已經夠辛苦了,我信得過他們的盡職盡責,怎好再拿私事私情去麻煩他們?」
應天府這兩位推官都是正七品,年紀卻比張越大一輪不止,這一回因為那些身份大有干礙的人物,他們成天也不知道要應對多少貴人,到現在腦仁子還是疼的,聽到張越這通情達理的一番話,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這誇讚很是中聽,於是臉上都露出了笑意。
張越當初下江南時和王全彬的齟齬,劉觀卻是聽說過的,見他把這個搬出來,他再不好問什麼,當下便打了個哈哈,又繼續問了些別的。待到最後,他才說要把一應人等帶到大理寺勘問,由於他是奉旨而來的欽差,章旭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當即吩咐了兩個推官前去辦理一應交接。等到最後率眾把劉觀送到大開的儀門,他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卻沒想到這位掌管都察院將近十年的都御史突然停下步子,又轉過身來。
「此事雖說是皇上欽命我辦,但此番太子下南京祭陵,對於此事也深有疑慮。昨日他還說過要派個妥當人同問此案,張府丞既然不忙,又是殿下信得過的人,不如我索性向章大人借了你辦事如何?你之前能那般不徇私,旁人也絕難挑刺。」
這話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就連張越也愣了一愣。想到前時黃潤來時根本沒有提過這麼一條,他一下子醒悟到劉觀這是空口說白話,但此話若要揭穿,無疑便表示他已經得了准信,已經知道太子儲君的真正心意。因此,思及劉觀之前問話時的態度,他知道此人在那時就已經埋下了伏筆,心中不禁大凜,斟酌了好半晌,竟是覺得自己無論怎麼回答都不合適。畢竟,劉觀雖在問他,但真正做主的卻是應天府尹章旭。
「劉大人,張老弟卻不是什麼閒人,前時國子監還來人,要應天府學選貢監生,他正管著此事,而且府學那邊的房子老舊,因緊挨貢院,少不得還要和南京禮部打些官司,這一應事情都離不開他。張老弟雖說是赫赫有名的人,可審案子並非長項,劉大人就別難為他了。」
自從永樂中應天府尹紀正因事貶謫,章旭接任了應天府尹之後,就一直在這個位子上巋然不動,一直都被視為是不思進取四平八穩的人。因此這會兒他直接駁了劉觀的面子,不但劉觀本人大為意外,就是其它的屬官也都吃了一驚。然而,劉觀只是面色微變,隨即就含笑點了點頭:「章大人既然不放人,那麼回頭我請示了太子殿下再說。」
撂下這話,他就帶著一眾隨從揚長而去,那素衣黑帽黑靴的身影在春天那綠意盎然的環境中顯得格外刺眼。良久,儀門前的應天府諸官方才各自散去,章旭也沒對張越說別的,只點點頭就回了二堂。而張越回到了自己那間平日辦理事務的屋子,面色立刻沉了下來。
他知道朱瞻基出身帝王家,那是真正的少年老成,可是,比起昔日最受寵愛便利無數的皇太孫,太子儲君這個位子原本就是在火上烤的!這劉觀究竟有何憑恃,竟然敢這麼行事?
隨手拿起一塊墨倒了水在硯台中細細研磨,眼看那墨汁漸濃,他卻仍然沒有停下手,仍是機械地用手腕輕輕磨動著。也不知道過了許久,他才長長噓了一口氣。事到如今,還是他當初定下的那條政策,人動我不動,且先巋然不動,再依人變而變。
離著端午還有半個月,家家戶戶就開始忙著準備青箬葉包粽子,張家自然也不例外。這天傍晚,張越才一進二門,就聞到了一股粽葉的清香,不禁對迎上前的崔媽媽問道:「前幾天還只看到你們一筐筐地準備青箬葉,今兒個就已經包好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