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八部中的伯什阿嘎部、沙拉扎部、木部，以及部分中帳部族的支持，已經占據了雪原整體的勢力優勢。所以突兀木王子才會在萬神會上驟然發難。

    突兀木王子的準備不可不謂充足。

    若按他們原先的預想，拉攏了三個部，二十個中帳，並以黃金器皿等寶利誘，一旦進入萬神會的萬族投票表決環節，能逼迫圖勒交雪原門。

    但是，他們萬萬沒想到——

    仇家小少爺會忽然現身，不僅當眾將沈家送來的寶誘餌批得一無是處，還一舉扯掉蒙在雙原私販貿易上的遮羞布，將底下持續了數百年的古老欺詐，赤//裸//裸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事態徹底失控。

    一紙雙原互易物金錄，點燃了長久以來的排斥怒火。

    蒼狼部沈家想通過萬神會打開雪域門的計劃，徹底泡湯。但沈方卓歇斯底的指控，同樣將仇家圖勒推到了備受猜忌的地位。

    伯什阿嘎族長擲下的彎刀，撞擊石，發的聲音敲在所有首領的心臟上。

    ——圖勒首巫掌握了杜林古奧，圖勒已經有絕對的力量，控制，乃至殺死帳中的所有人。

    如果所有部族的首領都被圖勒控制，雪原的勢力會變成什麼樣子？

    族長們神情變幻。

    最終，一個小部族族長，站來，打破僵持。

    按道理來說，萬神會上，表部族做決定的，向來是族長。但他沒有詢圖勒部族的老族長，而是看向圖勒的首巫。

    「……強的杜林古奧之主，席捲雪原的風暴，偉的至高巫師，」他恭敬而謹慎，「請貴部，打算做什麼？」

    各部首領的心一下提了來。

    在場除仇薄燈以外的所有人，全在等待圖勒首巫的命令。

    如果說以往，在圖勒，族長、族老們的權力首巫差不，三者相衡。但自首巫掌控杜林古奧的一刻開始，他已經凌駕於所有人之上，正式成為部族唯一的領袖，不容違背的下令者。

    哪怕他下令兒子女兒去殺死自己的阿帕阿瑪，阿帕阿瑪去殺死自己的兒子女兒，他們也必須去。

    圖勒巫師沒有說話，只垂眸，看他的阿爾蘭。

    仇薄燈鬆開他，輕輕推了推。

    圖勒巫師蹙了蹙眉，捏了捏阿爾蘭的手指，最後還是轉身朝自己原先的位置去。路過雁鶴衣時，冷冷瞥了她一眼。

    雁鶴衣正與蒼狼部中的沈方卓遙遙對峙，恨不得一劍飛，把他剁成肉醬餵狗，忽然感覺背上一寒。

    時，圖勒巫師已經過去了。

    「現在是庫倫扎會，」老族長開口，「都坐下來說吧。」

    諸小部族全鬆了口。

    最壞的情況沒有現，圖勒沒有藉此殺、或囚禁帳內的所有人——它比死了少人更可怕，因為它意味以「不流血的萬神節」進行共治調的雪原秩序崩塌瓦解。黃金法典再不能制約部族。

    一切規矩化為烏有。

    這會直接導致整個雪原再次陷入神聖時以前的恐怖混戰。

    部與中帳能在混戰中殺伐，掠奪，而小部只能被殺伐，被掠奪。

    如今圖勒還願意讓眾人「坐下來說」，說明他們還願意將萬神會進行下去。

    萬神會稱為「庫倫扎會」，沿襲英雄王庫倫扎爾統治雪原定下的規矩，各部帳的主人一坐下來，放下彎刀，商討解決事情的辦法——《格薩》這麼說：我們的人夠少了，雪原的一切，每根草，每個人都一樣要。

    就連中帳族長們也神色稍緩，唯獨幾個部族首領容色緊繃。

    圖勒首巫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如果沒有人願意坐下談，他就讓以武力所有人都坐下！

    圖勒的勇士們一一退到原先的位置，與其他部一樣，放刀落座。雁鶴衣這才發現，圖勒首巫旁邊一直空著的位置，原來是給自家小少爺的。她覺得有些古怪，卻已經被阿瑪沁許則勒拉著，坐到後邊去了。

    杜林古奧、庫倫扎會、英雄王、雪域之門……各種念在族長們腦海中盤旋，再看安放在木架上的黃金法典，已經帶上不一樣的意味。

    圖勒巫師只轉，看了仇薄燈一眼。

    雪落在帳帳頂，發沙沙沙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