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高大的男人沒有撐傘，身影淹沒在大雨中，身上筆挺熨貼的西裝已經濕了大半，但他好像毫不在意，腳步慌亂著急，甚至有些踉蹌地朝她疾步奔來。

    來人是章伯軒。

    有那麼一瞬間，鄭之卉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一向矜貴穩重的男人，何曾有過這樣狼狽失態的模樣。

    可不待她多想，高大的男人已經沖了過來，並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鄭之卉那隻手還拎著一個購物袋，他動作突如其來，力道又大，她猝不及防地手一抖，東西應聲落地。

    鄭之卉看了一眼跌落雨水中的購物袋，「你」

    「別走。」

    男人顫抖沙啞的聲音傳來，鄭之卉心口一顫，抬眸就看見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臉上滿是雨滴，幾縷濕噠的碎發頹在額前，緊緊鎖著她的一雙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進了雨水的緣故，濕潤間一片赤紅。

    看著他這副樣子，鄭之卉還沒明白怎麼回事，握著雨傘的手就情不自禁地抬高朝他傾斜了過去。

    「你別走。」

    他顫啞著聲音重複道。

    鄭之卉：「」

    ？

    她哪有走，她這不站在這兒一步沒挪的嗎？

    「你這是在做什麼？」鄭之卉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我喜歡你。」

    男人略顯急切的聲音伴隨著簌簌的雨聲傳入耳畔，鄭之卉美眸陡然震了震，腦袋一片空白，好一會兒，她才訥訥開口：

    「你說什麼？」

    「小卉，我一直都喜歡你的。」

    鄭之卉腦袋有些宕機，總感覺自己現在所見，所聽都像極了幻覺。

    這是大雨幻化出的幻象嗎？

    還是

    還是她的腦子又壞了，開始發癔症了？

    鄭之卉狠狠甩了甩腦袋，又用力地拍了拍腦子，有些心慌地低喃，「完了，完了，我這次不是弱智，是得神經病了？都出現幻覺了？」

    她握住雨傘的手一松，慌忙抬手捂住雙耳，驚恐地看著章伯軒。

    沒有了雨傘的遮擋，豆大的雨滴密麻地砸在臉上，讓鄭之卉的視線出現了模糊，眼前的人就更加看不真切。

    這下，她更覺得自己出現幻覺了，腳步紊亂地往後退兩步，她忽然轉身就跑。

    章伯軒被她奇怪的舉動弄得怔了半瞬，隨即抬步追上去，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將人轉了回來。

    「不是幻覺，小卉，你看著我。」

    見她低著頭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用來掙扎著想逃，他拉著她的一隻手貼在自己心臟的位置，「你摸摸，我是真實的。」

    隔著浸濕的衣裳，鄭之卉掌心感覺到了男人強有力的心跳。

    她的手驀地一震，顫抖著長睫，緩緩抬眸看向男人。

    不是幻覺。

    他是真實的章伯軒。

    可是他剛剛說了什麼？

    「你說，你喜歡我？」

    章伯軒並沒有第一時間回應，看見她身上被雨水打濕，他抬頭環顧了一下四周，見不遠處有一個小亭子，他拉著人就往那邊去。

    將人帶進亭檐處，章伯軒低頭看了一眼她臉上的水珠，連忙拿出口袋裡的帕子，伸手就要給她擦拭。

    鄭之卉察覺他的舉動，後退了一步，躲開他。

    「不用。」

    她自己用手背輕輕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和臉頰。

    章伯軒的手晾在半空僵了一下，默了默，他還是將手裡乾淨的帕子遞到她面前，「那你自己擦擦。」

    鄭之卉這會兒思緒終於回復正常，看了一眼遞到面前的帕子，她沒有接，而是抬眸看著莫名其妙出現的男人，微微皺眉，「章伯軒，我記得你前兩天答應過我，以後我們碰見就當不認識，你也說過不會再糾纏我的。」

    章伯軒見她不要，乾脆直接將帕子塞到她手裡。

    「如果你恨我，討厭我，那我可以不出現在你面前。」他悶悶看她一眼，帶著耍賴的語氣小聲道，「但你又不討厭我，我為什麼不能纏著你。」

    「」

    從來沒見過他耍無賴，鄭之卉瞪大眼眸看著他，不可思議到一時忘了做出反應。

    許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瘋了嗎？」

    「我沒瘋，我只是現在才意識到我們之間存在的問題而已。」

    他以為，她是因為他對鄭家做的事情，無法原諒他，所以才拒絕他。

    今天他才知道，原來她拒絕，是覺得他不是喜歡她，只是因為責任和道義才對她負責和照顧。

    她到了今時今日，心裡最先考慮的還是他的感受和意願，拒絕他，只是以為這是他想要的。

    章伯軒看著鄭之卉，心中恨自己笨的同時又十分心疼她。

    「怪我，這一切都怪我，五年前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你，五年後，又沒有好好地跟你表達過我對你的感情，所以才讓你產生了誤會。」

    他深凝著她，「可我以為，你是聽見了的。」

    「」？

    鄭之卉聽得雲裡霧裡。

    什麼五年前，五年後，她聽見了什麼？

    看見她迷茫不解的神情，章伯軒說，「五年前你中槍倒下的時候，曾問我有沒有愛過你。」

    他看著她，問，「你還記得嗎？」

    鄭之卉心口一滯，很快就想起了自己五年前瀕臨死亡時，在他懷裡問的那句——

    「軒哥哥，你曾經有愛過我嗎？」

    記憶湧上心頭，她眼睛不禁有些酸澀，她抬眸看著章伯軒，不知道他為什麼問起這個。

    章伯軒輕聲，「我當時回答了，你沒有聽到嗎？」

    鄭之卉愣了一下，隨即怔然搖頭。

    她當時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連看他的視線都是無法聚焦的，她昏沉間，似乎是聽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