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兩人一起進入診室。

    沒照片兒，沒針灸，醫生做了個簡單的按摩，二十分鐘，這過程也用來感受她頸椎的康復情況，隨後醫生點了點頭。

    「好了，但沒完全好。」

    方沂：「那下個月再來吧。慢性病我也聽說過，反正要持之以恆的治療，不能偷懶，更不能亂活動。」

    劉天仙說：「比如呢?」

    方沂橫了她一眼：「比如高強度的打戲，你已經不行了，也絕對不要接。」

    劉天仙一直有片約邀請她，和方沂公開之後片約更多了，簡直挑不過來。但女星和男星不太一樣，當前再怎麼高的女星要在大型商業片中混，多少要沾點打戲，做大動作，還得給人做配，偏偏劉天仙並不適合。

    那麼演一部以她個人為絕對主角的電影如何呢？

    票房極可能不好，只能往拿獎的方向努力。本土影市還沒有發展到，可以讓女星挑大樑扛票房的成熟度，這是由觀影群體決定的。別說劉一菲不行，霸氣如鞏利都不行，她敢單上她馬上撲街。

    方沂最近讓小女友接觸電影實務，搞點投資，偶爾掛名做做製片人什麼的。共和時代今年接不少本子，總有適合她的。

    做電影要耐心，一步步來。

    別人三十多歲還演偶像劇，你二十多歲急個什麼。

    劉一菲看方沂挺忙，還抽得出空安排她，挺愧疚：「我覺得我生活中很簡單，那什麼……就是一女屌絲，沒有活的哪裡仙氣……別人會說我是『神仙姐姐』，這是他們的美好想法，但我自己做不到，而且也不願意做到。」

    「想想剛才被摁在那按摩，齜牙咧嘴……唉，我肯定一點也不好看。」

    方沂納悶：「你怎麼提到這個了？」

    「我是說……如果你壓力太大，或者《十二生肖》上映之後沒有取得好成績，你不要失望，因為是別人把你推上去的，是別人強加給你的期望。你怎麼樣都是你。」

    看樣子她還是受到了「捧殺」這個說法的影響，給自己打預防針。小女友對待有可能的惡評有兩種方法，一種是憋著一股氣，非要實現，因為「她好面子」。

    另一種是多年失敗之後的補救措施，「我就是一女屌絲」，這有點放低自己的意思，只要擺的夠平，擺在地平線，擺在地底下，就沒人能踩她。

    撲街劉在傳授人生經驗給方導。

    失敗前和失敗後都做了預桉，想的還真是周全。

    方沂知道她好意，聞言抱住她：「越覺得自己到了懸崖邊，說明你越爬上了高峰。」

    她安靜的讓方沂抱了會兒，然後看著方沂，淚花湧現：「你最近瘦得真的太快，肯定也有太辛苦的緣故，」她摸著方沂的臉，手發顫，「六月份開始，每次看到你都覺得你消瘦了，你太認真，跟機器人一樣沒有休息。想幫你做點什麼，但好像是弄巧成拙……氣死人。」

    方沂不以為然：「有心思就好了，進步總需要過程。」

    這話似乎打動了她，她跺了跺腳，回頭看了一眼診室，不知道下了什麼決定。隔了會兒問：「你下個月還是會來陪我做康復？」

    方沂以為她是怕自己說話不算話，把二人單獨時間拿來勻了。

    這話說的，姜紋為了談情說愛，能撂下擔子消失幾個月，我為中國電影做牛做馬那麼久，還不能任性一天啊。

    「一天都擠不出來嗎？買私人飛機也要回來。」

    她得到確認，點了點頭，情不自禁聲音變大：「我也是！我覺得你有心思就好了！去吧，去看你的老朋友，我還是在底下等你。」

    話說到後面，她聲音又變小。

    方沂走後，她又去掛號，而且打算守規矩，老老實實等號，發現誒，太熱門實在是掛不到號了，只能候在人醫生的門口那等著醫生出來。

    她一張臉名氣大，儘管帶著口罩，稍微待久一會兒就被其他病人和家屬認出來了。

    人群議論起來，有的直接找她簽名，有的問她方沂在哪，不是為了要簽名，而是讓咱方導祈福——這陣仗讓醫生聽到了，招呼她進來。

    她因為下了很大決心，也為了不耽誤其他人看病。急匆匆一進來，差點絆自己一跤。往桌上一拍，閉著眼也不坐下：「醫生，下次我來看病，你……你，你就說我好了，不要每個月看一次了。」

    「不需要了！」重複一遍，睜開眼確認。

    醫生已經發展為方劉的cp，愣道：「你不是和方導好著嗎？怎麼就不來了。」

    「就是好著呢，太好了！才不需要這一天了。」

    醫生說：「哦，兩情若在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是吧？我聽說方導今年一整年排滿了，連春晚都沒時間排練，再次拒絕了……他確實是很忙，我一個圈外人都有聽說，你是為了不給他添麻煩。」

    說話間，一直盯著劉天仙，醫生也期待她自私一點，回心轉意，但她一直沒有。

    醫生有點可惜的道：「行吧……但是你每半年還是來一次，平時也要自己做好防護，那下次你和他過來，我就提出讓你半年來一次？」

    劉天仙感到說話難受，她就點頭。

    「好，」醫生流露出同情的目光，「你這麼喜歡人家，他也喜歡你，你們會成的。快速從這門出去，別被人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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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導探望自己的老朋友，談子為。

    他每個月都要來一次，有時候不會見談子為，只是在窗外看看背影。談子為的老年痴呆發展得越來越嚴重，如果是正常人肯定會發現他每個月有一天要來，會記住這個規律，但是談子為記不住了。

    記不住也好，他這身體狀況，一整天睡覺都不讓人害怕，最怕他精神抖擻起來了——就像以前一樣，這總讓人聯想到迴光返照之類的不祥之兆。

    偏偏方沂每次來，老談都會清醒一小會兒，真是怪事。很難說這種清醒會不會消耗他身體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