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黑暗之中，又一道雷劫炸響。

    在將徐小受噼得頭焦腳麻、血肉橫碎的同時，雷劫也再一次照亮了對面渡劫者的面容，及氣度。

    信手拈來。

    在雷劫之中，有如閒庭信步的從容氣度。

    「……徐小受？」

    那明明有著半百之人滄桑眼神，卻匹配上十六七歲少女才能擁有的光滑肌膚的渡劫者，在兩番雷劫的轟擊之下，似乎才肯定了自身親眼所見，實為何人？

    同一時間，他的眸中立馬失去了一切顏色，只剩下無盡的慌亂。

    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什麼事的小孩子，不小心被自己最信任的人發現了，想要掩飾，卻又欲蓋彌彰的表現。

    擦嘴角、抹臉龐、摳羽衣、藏雙手……

    又突然伸出雙手，截然轉身，正對徐小受，攤開所有身體面積，想要遮住背後斷翼的大動作……

    種種種種，無一不在宣告著這人意識慌亂，只剩手足無措。

    「徐小受？！

    「你、你怎會在此？」

    守夜渾身顫抖著，不可置信地問道。

    徐小受聽著這熟悉的聲音，眼眶再一次瞪得幾近裂開。

    這個時候，他才從「感知」中發現了那些被自己忽略了的細節。

    守夜身上的焦黑羽衣，不是他刻意保護下來的衣服，而是這些黑色之羽，就是從他身上長出來的！

    同樣，他背後的斷翼，也根本不是什麼特殊的護身靈器，這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徐小受想到了辛咕咕。

    辛咕咕變身之後，也非人樣，而是一個浴血牛頭人的形象。

    可是，守夜怎會至此？

    他，是紅衣啊！

    「轟！」

    又一道落雷降下。

    可經過深海削弱的九死雷劫，再不能對鬼獸寄體的守夜，以及擁有超絕防禦力的徐小受造成接近死亡的傷害。

    雷劫能帶來的，只有痛感。

    而痛感所帶來的，便是肯定了眼下這一切，絕非夢境，而是現實！

    「我……」

    徐小受張了張嘴，發現自己這一刻內心冒騰而出的疑問太多，揉成了雜亂無章的一團，導致他一時不知該作何開口。

    「我就是，想來看看，你死了沒有……」

    守夜聞聲一笑。

    經過片刻沉頓，他已經收拾好了眸底的一切慌亂，重歸恢復到了平日裡鎮定穩重的模樣。

    不多時，其身上再一次冒出了無窮鬼氣，十分濃郁，遮住了他身體的一切變化。

    「抱歉，嚇到你了。」守夜藏在無盡的黑色鬼氣之中，只露出一雙眸子，像是黑夜的寄生者，言語中已經是無比的平靜。

    「我沒有被嚇……

    「我只是……

    「我……」

    徐小受眨著眼，握著雙劍的手四下亂揮。

    這一刻手足無措的，倒成了他自己。

    終於，又強抗了一記雷劫之後，他的思緒接回了正軌，重歸冷靜下來。

    「我只是想來看看，你是否還活著，因為我離開之後發現，深海太深了，我給你的丹藥，恐怕不足以支撐你活到……」

    「現在」二字未曾出口，徐小受腦海中閃過了方才所見，守夜滿臉光滑的肌膚。

    他以前的傷口不見了。

    他橫生的臉肉也不見了。

    他眼角的皺紋，以及臉龐上經由歲月流下來的斑斑點點，也不見了。

    這完美的狀態，怎麼可能還需要自己的幫助？

    「轟！」

    又一道雷劫落下。

    守夜舉重若輕抗了過去，藏在鬼氣中僅露出的雙眼多了笑意。

    「老夫明白你的好意，但你也看到了，現在的我，已經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同樣，也不會再藉助外人的力量！」

    徐小受被那後半句言語中暗藏的凶戾之氣，鎮得渾身一顫。

    守夜本就是個殺生者，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他每一次出場帶來的血腥殺氣，幾乎是徐小受見過的，最濃郁的幾個之一。

    可往昔，這種殺氣十分內斂，只是因為太強而不小心流溢而出。

    現在的守夜，根本不加半分掩飾，極力鋪張而開的血腥殺意，簡直比這深海寒流，還要更加讓人肝顫。

    徐小受不知要作何開口，只能將此前的準備，一一拿出。

    「我本來打算見到你之後，將身上的丹藥，再分給你一些，你知道的，我有很多丹藥……」他掏出戒指，又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來很多蜂蜜罐，示意這裡頭是真的有東西。

    「還有，還有我很特殊，我可以在深海之下，幫你屏蔽掉水壓的影響……」徐小受手一揮，深海寒流在周身涌動，卻不會碰到自己的身體半分。

    「這是我之後才發現的，我可以藉助某些東西，實現這種能力。

    「並不是說，當時我看到了你，卻不幫你解除水球的影響，我那個時候，也才剛掉進深海不久，還有很多不解……」

    徐小受忙亂地解釋著，突然又手一伸，具現出了一桿虛假的馭海神戟，「還有還有，我還有更多的秘……」

    他在想，秘密，是需要交換的吧？

    「徐小受！」守夜卻忽然打斷。

    徐小受一切動作停止，言語也停止。

    「轟隆！」

    又一道雷劫過後，二人雙雙手段盡施，一毫髮無損，一血肉模湖地渡過了雷劫。

    「老夫忽然很懷念以前的徐小受……」守夜藏在鬼氣下的雙眼滾動，多了幾分好笑之意，「因為那個時候，他不會拐彎抹角，也不會遮遮掩掩，如此虛偽。」

    「受到誇讚，被動值，+1。」

    「受到嫌棄，被動值，+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