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年 第三十章 千古風流_頁2
莊墨韓微微一笑,讓身後隨從取出一幅紙來,說道:「這便是家師手書,若有方家來看,自然知道年代。」他望著范閒,同情說道:「范公子本有詩才,奈何畫虎之意太濃,卻不知詩乃心聲,這首詩後四字如何如何,以范公子之經歷,又如何寫的出來?」
殿內此時只聞得莊墨韓略顯蒼老,而又無比穩定的解詩之聲:「萬里悲秋,何其涼然?百年多病,正是先師風燭殘年之時獨自登高,那滔滔江水,滿目蒼涼……范公子年歲尚小,不知這百年多病何解?」
莊墨韓越說,眾人愈發覺得這樣一首詩,斷斷然不可能是位年輕人寫的出來。又聽著莊墨韓地聲音再次悠悠響起:「繁霜鬢乃是華發叢生,范公子一頭烏髮瀟灑,未免強說愁了些。」
莊墨韓最後輕聲說道:「至於這末一句潦倒新停濁酒杯,先不論范公子家世光鮮,有何潦倒可言,但說新停濁酒杯五字,只怕范公子也不明白先師為何如此說法吧。」他看著范閒,眉宇間似乎都有些不忍心,「先師晚年得了肺病。所以不能飲酒,故而用了新停二字。」
此言一出,慶國諸臣終於泄了氣,那幅紙根本不需要了,只說這些無法解釋的問題,范閒抄襲的罪名就是極難逃脫。。
便在此時,忽然安靜的宮殿裡響起一陣掌聲!
一直似乎伏案而醉的范閒忽然長身而起,微笑看著莊墨韓。緩緩放下手掌,心裡確實多出一分佩服,這位莊先生地老師是誰,自然沒人知道,但是對方竟然能從這首詩里,推斷出當年老杜身周之景,身患之疾,真真配得上當世文學第一大家的稱號。
不過范閒知道對方今日是陷害自己。那幅紙只怕也早做過處理,故而不能佩服到底,清逸脫塵地臉上多出了一絲狂狷之意,醉笑說道:「莊先生今日竟是連令師的臉面都不要了,真不知道是何事讓先生不顧往日清名。」
旁人以為他是被揭穿之後患了失心瘋。說話已經漸趨不堪,都皺起了眉頭。皇后輕聲吩咐身邊地人去喊侍衛進來,免得范公子做出什麼聳動之事,不料皇帝陛下卻是冷冷一揮手。讓諸人聽著范閒說話。
范閒踉蹌而出,眼中儘是好笑譏屑神色,高聲喝道:「酒來!」
後方宮女見他癲狂神色不敢上前,有大臣卻一直為范閒覺著不平,從後方抱過個約摸兩斤左右的酒罈,送到范閒的身前。
「謝了!」范閒哈哈一笑,一把拍碎酒壺封泥,舉壺而飲。如鯨吸長海般,不過片刻功夫便將壺中酒漿傾入腹中,一個酒嗝之後,酒意大作,他今日本就喝的極多,此時急酒一催,更是面色紅潤,雙眸晶瑩潤澤。身子卻是搖晃不停。
他像跳舞一般踉蹌走到首席。指著莊墨韓的鼻子說道:「這位大家,您果真堅持這般說法?」
莊墨韓嗅著撲面而來的酒味。微微皺眉說道:「公子有悔悟之心便好,何必如此自傷。」
范閒看著他地雙眼,微微笑著,口齒似乎有些不清:「凡事有因方有果,莊先生指我抄襲先師這四句,不知我為何要抄?難道憑先前那首短歌行,晚生便不能贏得這生前身後名?」
生前身後名五字極好,便連莊墨韓也有些動容,他心系某處緊要事,迫不得已之下,今日大礙平生清明,刻意構陷面前這少年,已是不忍,緩緩將頭移開,淡淡道:「或許范公子此詩也是抄的。」
「抄地誰的?莫非我作首詩,便是抄的?莫非莊先生門生滿天下,詩文四海知,便有資格認定晚生抄襲?」
看莊墨韓手指輕輕叩響桌上那幅捲軸,范閒冷笑道:「莊大家,這種伎倆糊弄孩子還可以,你說我是抄的令師之詩,我倒奇怪,為何我還沒有寫之前,這詩便從來沒有現於人世?」
莊墨韓似乎不想與他多做口舌之爭,倒是范閒輕聲細語說道:「先生說到,晚生頭未白,故不能言鬢霜,身體無恙,故不能百年多病……然而先生不知,晚生平生最喜胡鬧事,擬把今生再從頭,你不知我之過往,便冤我害我,何其無趣。」
不知道是真的喝多了,還是難得有機會發泄一下鬱積了許久的鬱悶,范閒那張清逸脫塵地臉上陡然間多出幾分癲狂神色。
「詩乃心聲。」莊墨韓望著他溫和說道:「范小友並無此過往,又如何能寫出這首詩來?」
「詩乃文道。」范閒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