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年 第一百一十六章 看,上去很美_頁2
范閒確認皇帝陛下的體內應該已無正常的經脈,而變得像是一種全無凝滯的通道或容器,如此才能在肉身之內容納那麼多的霸道真氣。才能在東山之上,一指渡半湖入苦荷體內,生生撐死了一位大宗師。
霸道再多,依舊是霸道,只不過有個王道地名字。哪裡又能有真正的質變?范閒想到這點,眉尖微微挑了起來,他證明了陛下的體質便是外冷內燥,因體息而擾性情。大約要多吃幾服冷香丸才好。
沒有冷香丸吃,那多吃吃芹菜也不錯,大蒜之類?……范閒微微低頭,暗自想著太醫院的核斷,祈求著上天能夠保證大宗師的身體和凡人的身體並沒有兩樣。
芹菜大蒜豆製品,尤其是第一樣,有很強的殺精作用,而這個知識。毫無疑問只有范閒知曉。太醫院不清楚,洪竹不明白,就連皇帝都不知道。范閒暗中做的這些手腳,會不會在將來結成成果,那就要看天老爺幫不幫忙了。
只要皇帝陛下再無子息,那麼三皇子地位置便會穩若東山,這就是范閒的盼望。
讓皇帝老子再無子息,這聽上去或許是一個很毒辣的陰謀。然而范閒並不這樣認為。因為皇帝老子已經三個兒子,已經足夠了。再生多些,也不過是為慶國的將來折騰出太多的奪嫡麻煩。
至少沒有讓老李家斷子絕孫,范閒想到這點,便想到了陳萍萍,忍不住笑了起來。
「尚有獻芹心,無因見明主。」
林婉兒微微一怔,發現范閒難得地居然再次做詩,但細細一品,卻發現這句詩里講地只是臣子的哀怨。她怔怔地看著范閒,心想難道他真的願意忘記皇宮前的凌遲,數十年前太平別院地血案?
關於皇帝葉輕眉陳萍萍以及范建那群老傢伙的事情,范閒已經對婉兒全盤講明了,林婉兒這才知道,原來皇宮的陰影里,歷史的背後,居然埋藏著那麼多絕情絕性地選擇與復仇,所以她根本不敢奢望范閒會真的老老實實留在府里當閒人。
然而卻聽見了這兩句詩。
正想著,馬車已經到了范族田莊,闔族老少都已經提前得了消息,規規矩矩地等在田莊外,等著少爺和少奶奶的到來。雖然范閒已經不再有任何官職在身,可是他依然是范族的主心骨,除了那些仇恨之外,他還必須背負起父親交託給自己的這些人。
暮光打在田莊地大門口,思思抱著范良,淑寧穿著一件大花的農家衣裳抓著她的腿彎,好奇地打量著馬車上走下為的父母,已經是三歲大的孩子了,記人沒有什麼問題。
范閒從思思的手裡接過范良抱著,在她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麼,然後笑了笑,讓候著自己的族人們趕緊散了。然後拉著淑寧地小手,往堂屋裡走,問道:「小花最近乖不乖?」
到了堂屋,乖巧地淑寧鬆開了父親的手,撲到了林婉兒地懷裡,思思忙著去安排今晚休息的事情,范閒一轉眼,卻看見了堂屋裡的一位太監。
他向那名太監點了點頭,太監面色很難堪,而且還有一抹恐懼的白,趕緊上前向范閒磕了個頭,便離開了田莊。
太監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藤子京才拄著拐走了出來,對著那個背影吐了一口唾沫。
「注意衛生。」范閒笑著說道,慶曆四年藤子京為了保護他而受了重傷,一條大腿被刺客打斷,雖然後來在調養下好了許多,但在家裡時經常還是會拄個拐。
藤子京看著他慚愧說道:「屬下無能。沒辦法將少爺小姐送走……」他接著說道:「本打算把那個小太監殺了,但又怕替少爺您惹出麻煩。」
「別看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小太監,可他代表了陛下,哪裡是你能隨便殺的?」范閒不在意地說道,又摸了摸淑寧身上穿著的那件大花衣裳,笑著問道:「還真夠亮的。」
藤大家媳婦兒端著熱茶出來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應道:「是三嫂子家裡小閨女兒的。本不該給小姐穿著,只是……」
藤子京撓了撓頭,說道:「這些天沒法子知道府里的消息,族裡地長輩們和我們家商量了一下,想著要瞞過那個小太監並不難,就怕路上會不會有朝廷的埋伏,所以打算把小姐和少爺喬裝打扮成鄉下孩子,如果有事兒。看能不能偷偷送走。」
范閒微微一怔,心頭一動,便知道族裡的人們準備做些什麼,又想到了當年流晶河上太平別院裡的血案,若若妹妹的親生母親。似乎也像眼前的藤大家媳婦兒一樣。
他將臉一沉,說道:「以後切莫去想這種糊塗事兒,哪裡瞞得過人去?別白白害了人家孩子。」
見藤子京只是隨口應了聲,並沒有當回事兒。范閒在心裡嘆了口氣,罵道:「族裡的老人可以說是糊塗了,你們怎麼也這麼糊塗?」
不過好在今日范府已開,范閒趕了過來,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此時再去說這些也沒有什麼必要。只是想著先前在田莊路口迎接自己的族人,冷漠如范閒,也不禁有些動容。心頭生出感動來,卻陷入了更深層地煩惱之中。
一人行於天下,自可快意恩仇,便將熱血灑了,頭顱拋了,也不過換個無悔二字。
陳萍萍還要將園裡的那姑娘們送到東夷城,可是范閒身周這麼多人,他能送幾個走?人生一世。要做到無悔。哪裡是這般容易的事情。
他們一家並沒有在族內的田莊裡多呆,只過了一夜。接了孩子,第二日,一家五口人便離了莊園,要回京都。正如皇帝在御書房裡說的那樣,正如長公主某一日對謀士說的那樣,范閒的命門太過要命,只要握住這一點,他就算插了翅膀,又能往哪裡逃?就算能逃,他可願逃?
不逃,只有面對,可是雪山何其高,何其寒。
抱著一對兒女,范閒笑眯眯地坐在馬車內,眼光卻時不時地透過車窗,看向清晨里反射著東方白色天光的蒼山。蒼山在京都西側,離此官道甚遠,但高雄偉奇,直插雲天,只是初秋天氣,山頭早已覆上白雪,給這世界平添一抹涼意。
「還記得那兩年在蒼山渡冬嗎?」范閒忽然問道。
此言一出,林婉兒和思思地臉上都流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