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年 第六十一章 太學裡的黑傘及鼻樑上的光明_頁2
大部分地學生只是遠遠見過他的模樣,而有些則是有幸跟著他對莊大家地經史做過編校事宜,所以喊的也是格外用力。
好在沒有形成什麼擁堵,大約是這些學生也知道,范閒在朝中公繁忙,而且最近也在忙東夷城的大事,所以都強抑著心頭的喜悅,行過禮問過安後,便讓開了當中的道路。
范閒一一含笑點頭應過,又和相熟的學生教員說了幾句閒話,抬頭看了一看天色,也不敢再耽擱,告了聲擾便往深處的靜思庭行去。
在他與監察院官員們的身後,那些太學的學生依然難抑激動,好奇地竊竊私語,都在猜測,小范大人今日來太學是為什麼,是不是東夷城的事情罷了,陛下就會把小范大人還給太學?讓他繼續來講課?
收了黑傘,放在門邊,一道清涼的雨水順著傘尖淌下,寫出一個大大的一字,打濕了高高的木門檻。范閒接過教員接過來的毛巾,胡亂擦了擦被打濕了些的頭髮,便進了內室,對著案後那位大學士鞠躬一禮,笑著說道:「來看您來了。」
胡大學士摘下鼻子上的眼鏡,狐疑地看了他一會兒,才把他認了出來,笑著說道:「我難得今日不用在角房裡呆著。正想躲躲清靜,你就不能給讓我緩緩?」
如今的門下中書以胡大學士為首,陛下的年紀畢竟也漸漸大了,精力總是不及中年全盛之時,而且這位君王似乎也想開了許多,將許多政事都扔給了門下中書,不再事必躬親。如此一來,門下中書的權力大了些。事務卻是繁忙的不得了,用某些眼尖地官員私下的話說,如今的門下中書,已經漸漸要變成當年的相府,而首領大學士胡大學士手中的權柄,也似乎在一天一天向當年的林若甫靠攏。
范閒不相信這個,皇帝既然千辛萬苦把自己的老岳扳下台去,自然不會允許再出現一個林若甫。但他也知道胡大學士整日操勞政事,確實辛苦,笑著上前又行了一禮,說道:「若不是正事兒,也不敢來煩您。」
胡大學士與他的關係極好。一方面是因為在文字古新之辯中,二人立場相當一致,雙方欣賞彼此性情,故而成就不錯地私交。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京都叛亂一事中,胡大學士幫了范閒一個大忙,而范閒最後也是率先救出他的性命。
「說吧。」胡大學士把眼鏡放在桌上,發出輕輕地喀聲,微一停頓之後,嘆息說道:「要你親自出馬,估摸著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范閒笑了笑,看著桌上的眼鏡。卻沒有馬上說出來意,而是說道:「這水晶鏡兒可還好用?」
胡大學士一如往年那般,擁有與年齡完全不相符的年輕容顏,但范閒卻知道,這位文官首領的眼睛卻有些小小的問題,兩年前偶爾聊起一次,范閒便記在了心上,讓內庫那邊琢磨了許久。最後還是從東夷城那邊尋了個洋貨水晶。配了副獨一無二的眼鏡給他。
胡大學士一直對此事大為感激,因為日夜操勞政務。審看奏章,眼睛不好,那可是要出大問題。
只不過手工研磨,又沒個驗光的機器,以致於范閒只知道胡大學士是老花眼,卻不知道究竟能有多大幫助。
「挺好,挺好。」胡大學士笑著說道:「得,就憑這眼鏡兒地情意,你要辦什麼事兒,我都給你辦,反正小公爺也不會讓我去做什麼違律抗旨的糊塗事。」
這話一出,范閒啞然,險些失笑,心想這位大學士看似仗義,沒料著原來還是這般謹慎狡猾。二人心知肚明,以范閒的能力還不能自己處理的問題,肯定是朝堂內部的問題,胡大學士這話是狡猾到了極點。
范閒笑著搖了搖頭,正當胡大學士以為他不好開口,捋須安自寬慰之時,他卻忽然眯著眼睛說道:「京都府尹孫敬修,是個不錯地官兒哩……」
胡大學士的手指一緊,險些把鬍鬚拔了下來,連連咳了兩聲,他實在是沒有想到范閒會如此直接地開口。關於京都府尹的位置,他身為文官首領,當然知道眼下的局面是因何造成,只是陛下正在扶賀宗緯上位,他這位大學士也只好保持著沉默。
他試探性地看了范閒一眼,說道:「這位孫大人……當年地流言不是小公爺親自打壓下去的?」
范閒懶得和他再拐這些彎兒,直接坐到了他的身旁,湊在他耳朵旁邊說道:「我和他家閨女可沒關係,可是這位孫大人我倒是真想保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