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年 第一百五十九章 花一樹、琴千聲、人一個_頁2
道:「世人稱我為才子,其實我對音律是一竅不通,您所用心思,對我而言。只怕真是應了對牛彈琴那句話。」
李雲睿應該沒有聽過對牛彈琴這四字,她依然低著頭,沉醉而心無旁系地撫摸著琴弦,這一曲根本不知是彈給哪位知音所聽,只是此時恰好范閒來到了太平。
范閒臉厚。從不知靦腆為何物,見對方不理不睬,自嘲一笑,便在長公主的身邊一屁股坐了下來。然後對著她的側臉很自然地說道:「葉重叛了。」
琴聲忽然亂了起來嗡的一聲悶響,裊裊然傳遍湖畔青丘花樹,琴弦一陣掙扎,斷了三根!
長公主緩緩抬起頭來,看著范閒地雙眼,只用了剎那時間便已經回復了平靜的情緒,說道:「每次見到你,似乎都聽不到什麼好消息。」
雖然這幾年來。長公主與范閒站在各自的立場上,不停進行著較量和衝突,兩個人的爭鬥,貫穿了這幾年慶國朝堂的大事件,然而說來奇妙,范閒和她並沒有見過幾面,這一對成為彼此最大的敵人,其實對對方並不怎麼熟悉。
「如果您想聽好消息。那跟隨好消息來的。應該還有我的頭顱。」范閒對長公主輕聲說道,眼光有意無意間在四處掃了一掃。可惜沒有什麼發現,眼神略微黯淡了一剎。
此時長公主地雙手靜靜地撫在弦已斷的古琴之上,雙目微閉,本來就極為白晳的膚色,此時顯得更加清白,甚至要變得透明起來,往常那誘人的紅暈,已不知去了何處。
范閒忽然出現在太平別院,確實出乎了她的意料,這是因為范閒地速度太快,她留在叛軍之中的人,還沒有來得及回報京都的具體情況。而她隱隱已經感覺到了一絲問題,所以在第一時間內對范閒動手,而是讓他進來,看看故事的後半段究竟是怎樣發生地。
而且她的手中握著范閒的命門,所以根本不在意這位好女婿有什麼通天的本領。
只是范閒接連四個事實,讓長公主的心神終於鬆動了起來,燕小乙的死訊雖然早在范閒於京都現身後,她便已經猜到,但此時得到了當事者的親口證實,不禁心頭微黯,畢竟這位大都督一直以來都是她的親信,由她一手提拔,對她忠心不二。
而秦恆和秦業地死亡,讓長公主也自有些心悸,她沒有想到京都里的局勢居然會演變成這種模樣,范閒最後那一句揭示了所有的答案,讓她終於憤怒了起來。
只是憤怒了片刻,長公主已然平靜,睜開雙眼,雙唇吐氣如蘭,卻有些淡淡淒哀:「可你依然要來求我。」
「我既然來了,您自然就能猜到京里發生了什麼。」范閒微低著頭,自然地坐在長公主的身邊,他與長公主彼此心知肚明,之所以他敢單身入院,長公主放他入院,是因為彼此手中都握著對方的命門,都不願意,在第一時間內,就斷絕了所有的可能性。
長公主抓住了婉兒和大寶,而范閒已經在京都里取得了不可逆轉的優勢。
李雲睿忽然低下頭去,闊大的袖子掩住了斷弦古琴,淡色地衣衫在她肩膀地帶動下,微微抖動,看上去十分可憐。
「我來請求您。」范閒誠懇地說道:「算了吧。」
李雲睿聽到算了吧這三個字,忽然抬起頭來,用一種淡漠的目光看著范閒,一字不發,眼光雖然淡漠,但范閒卻從中看到了一抹深入骨髓中地幽怨。只是這幽怨明顯不是對自己所發,而是看透了自己,直刺某些並不在場的人們。
「算了?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這三個字?」李雲睿微諷一笑,拾下肩上的一片淡淡花瓣,說道:「葉重居然會叛……這確實出乎我的預料,不過既然你來了,我又有什麼好擔心的?或許很多人會忌憚於你地武力,你的頭腦。監察院,可是只有我,從一開始的時候,就沒有擔心過你的存在。」
范閒沉默著。
「所有的人都認為你外面光鮮之下是心狠手辣。」長公主微嘲看著他,「不得不說,這幾年你在監察院裡偽裝的著實不錯,讓人們以為遇著大利益關頭,你可以變身成為一個六親不認的人。可是我知道……你從來都不是。」
「所以你抓了婉兒和大寶,一刻也不肯放過。」范閒截斷了她的話語。
「兩年前我便說過,你看似強大,實則不堪一擊。」李雲睿緩緩說道:「你在這個世上在乎地人太多,渾身上下皆是命門。我隨意抓住一個,你便無法翻身……不然此刻你不留在京都,為什麼要偷偷摸摸地跑到我這裡來?」
范閒低下頭去,片刻後幽幽說道:「必須承認。您看人確實極准,我關切的親人太多,這讓我辦起事來,有太多的不方便。」
「就以婉兒為例,您可以拿自己親生女兒的生命,去威脅自己的女婿,而我卻做不到,相反。為了婉兒的生命,我願意付出我的生命,這十日來夜夜受此煎熬,終究我還是必須承認這一點。」
聞得此言,長公主微垂的眼帘里泛起淡淡地光芒。
范閒平視著光滑的湖面和那些隨波緩緩流動的花瓣,平靜說道:「但是……願意付出生命,和被人要脅是兩種概念。如果婉兒病了需要我的腦袋去治病,或許我也便割了。可是如果我的死亡。對於婉兒地安危沒有任何好處。我為什麼要這樣去做?」
他轉過頭來看著她,說道:「我今日來。便是想請您明白,威脅我是沒有用處的……當然,我們可以談一談,這個事情可以有什麼好的收場。」
「我在乎的人多,渾身都是命門。」在長公主開口之前,范閒堵死了最後一個口子,「但正因為命門多,所以也就不再是命門。我總不能為了婉兒,便要反戈再擊,那樣地話,家父怎麼辦?老大,老三這兩兄弟怎麼辦?都是親人,自然分不出個輕重,想必婉兒也會同意我這個看法和做法。」
長公主忍不住微笑搖頭,范閒的話已經堵死了她威脅的所有去路,雖然她依然可以試一試,然則她的思緒早已經飄去了別的地方,幽幽嘆息道:「老大老三兩兄弟,看來你終於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咱們老李家的男人啊,總是這般的虛偽無恥,你說這麼多,對事情有什麼益處?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