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年 第四十章 畫中人、畫外音_頁2
對於軍方地這次狙殺行動,皇帝自然也有些震驚。而且時至今日,他也無法全知全能地查到是誰家動地手,只是有一個隱約地猜測,但他並不如何擔心。
恰恰相反,他很歡迎有人開始正面挑戰自己的權威。並且極巧妙地將這個局勢導引到他所需要地方向當中。
自己國度里的一切,早已引不起他的興趣,將這大慶國的疆土統治地再如何穩定,對於渴望在青史留名。而且是最墨跡淋漓的名字的他來說,已經沒有一絲意義。
他等著那一天,無比渴望,強抑激動地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稟告陛下。」一位公公跪在御書房門檻之外,對著榻上那個穿著大錦袍的天子恭恭敬敬說道:「和院裡對過了,小范大人回京前那些天,各府上都安靜著。」
「嗯。」皇帝點點頭,示意知道了。「滄州那邊地消息回來沒有?」
公公的屁股蹶的更高了一些,柔聲說道:「燕都督離營回京,一路上都沒有異狀。」
皇帝揮揮手,讓那太監頭子退了下去。太監頭子不敢多說,只是扶在地上的手微微顫了一下,心想還有定州方面地消息沒有回報,陛下怎麼不回?難道是已經料定是……或者是準備算在葉家頭上?
「你怎麼看?」皇帝隨意從榻邊拾起一卷書翻著。
垂垂老矣的洪公公慢條斯理地走了出來,在皇帝身邊略略躬身一禮。緩緩說道:「老奴哪裡能有什麼看法。」
皇帝笑了起來。說道:「人人總有自己的看法。」
洪公公輕輕咳了兩聲,沉默片刻後說道:「老奴以為。此次小范大人山谷遇刺實在有些蹊蹺,總覺著像是被人安排好了的事……只是怎麼也想不明白,能有氣力安排這局的人,為何會對小范大人不利。」
皇帝將手頭的書卷扔在了一旁,沉默了一陣後說道:「這事不要說了。」
「是,陛下。」洪公公躬身一禮,片刻後輕聲說道:「太后娘娘請陛下稍後去含光殿裡坐坐。」
皇帝溫和笑道:「還用得著你來說這事?」
洪公公猶豫片刻後說道:「宮外有消息入了太后的耳,老人家似乎有些鬱結。」
皇帝眉頭微皺,問道:「什麼消息?」
「一是那名叫宋世仁的狀師回京後嘴巴一直沒有閉上,還在議論著江南明家地那場官司。」洪公公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帝的臉色一眼,請示道:「太后不喜歡。」
皇帝的面色有些冰冷,手指頭下意識里敲著木案,宋世仁乃是江南幫范閒打官司之人,在蘇州府上連辯三月,講的便是慶律中關於嫡長子天然繼承權的問題,這狀師在京中有些小名氣,想來也是聰明人,怎麼可能回京之後,還會大肆宣揚此事?
一念及此,皇帝馬上明白,定然是有人安排,而太后肯定心裡也清楚,所以有些不高興……畢竟太后老人家還是疼愛太子這個孫兒的。
「讓那狀師把嘴閉上。」停了陣,皇帝又冷漠說道:「但……不要把人給弄沒了,他是范閒的人,朕總要給小孩子一些臉面。」
洪公公斂聲靜氣,輕輕應了一聲,卻沒有馬上離開。
「還有何事?」
洪公公枯容未變,輕聲說道:「宮裡聽說……小范大人在江南得了一把好劍,是那位監察院駐北齊頭目王啟年送過來的。」
皇帝地左眼下方地軟皮忍不住跳動了兩下。卻強抑住內心生出的一絲煩厭,溫和說道:「知道了。」
於濕後朱黑混雜地宮牆下行走,於園間經冬耐寒地金線柳下經過,宮中湖泊已然結冰,秋日哀草卻沒有承接瑞雪的榮幸,早已被雜役太監們清除乾淨。
沿路一片整潔下掩蓋著的荒蕪。
皇帝當先一人負手行走於闊大的宮中,四周沒有一個人敢過於靠近,後方姚太監領著一干小的。捧著大衣暖壺小手爐跟在後面,小碎步走著。
沒有行走多久,便來到了一方安靜的小院前,院中有樓,小樓。
正是皇帝與范閒第一次談心時的那座小樓。
皇帝推門而入,隨手拂去門頂飄下的幾片殘雪,逕直上了二樓。
姚太監從小太監們手上接過那些物事,叮囑了幾聲。也進了小院,卻不敢上樓,只好在樓下安安靜靜侯著,同時開始煮水備茶。
皇帝站在二樓地那間廂房裡,雙眼看著牆上的那幅畫。看著畫中凝視河堤的黃衫女子,許久沒有說話,只是一味沉默。
他的眼雖注視著她,心裡卻在想著別處。
劍?自然是那柄王啟年從北齊重金購來孝敬安之的大魏天子劍。狀師?皇帝冷笑著。安之如今被狙殺受了重傷,可是那些人們還是不肯安靜些,母親對安之的態度已然平和,不問而知,這些事情自然是那位好妹妹和皇后在旁邊勸唆著。
半年前李雲睿安排人進宮給太后講紅樓夢,皇帝就清楚這個妹妹心裡做的什麼打算。
今日狀師與劍……自然又是想挑得母親動怒,皇族規矩多,一位臣子暗中拿著前魏天子劍。確實有些說不過去。
只是安之還傷著,那些人就忍不住想做些什麼事情,這個反差讓皇帝有些隱隱的憤怒。
許久之後,一聲嘆息打破了小樓里地寂靜,皇帝緩緩轉身,在那幅畫像之前坐了下來,左手輕輕撫摩著桌上的一件事物。
修長穩定的掌下,正是那把劍。那把王啟年重金購得。送至江南的大魏天子劍!
皇帝的唇角綻起一絲微笑,想來那些人都不清楚。范閒醒來地第二天,就把這劍托人送進了宮中,送到了自己的手上,而且還附帶了一封密信。
信中沒有什麼特別的內容,也沒有對狙殺之事大事抱怨,而只是一味的誠懇與恭敬,只是偶露戾氣。
這絲戾氣露地好——露的很坦誠。
皇帝身為一代君王,正如那日與陳萍萍說話時想的那樣,最看重的便是身旁諸人的心,坦誠便是一端。事前事後,范閒表現的很坦誠,而其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