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年 第三十七章 兄弟_頁2
氣質與味道卻極為接近的年輕權貴,對桌而坐,話不投機。
范閒望著他說道:「殿下有諸般不解,范某也有諸般不解,這龍椅莫非就真的有這麼好坐?平安豈不是難得之福?殿下向來喜好文學,淑貴妃亦是雪一般地清明人物,怎麼卻看不穿這其中的關節?」
縱使此時茶鋪內靜無一人。這番對話不虞被旁人聽去,但驟一乍聞范閒竟是赤裸裸地道出自己的想法,二皇子的心臟還是不爭氣地顫抖了一下,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只能做不能說地,就像自己再想奪皇位。但對著太子依然是恭敬無比,誰知道面前這人,竟是就這麼輕描淡寫的說了出來!
直到今日,二皇子才真正清楚。范閒這人的膽子究竟大到了什麼樣的程度!也越發地不清楚,他到底憑恃著什麼!
二皇子地眼中閃過一道幽光,這道幽暗的光芒卻被范閒地一席話觸動了經年之痛,終於漸漸燃燒了起來,盯著范閒地臉,壓低聲音冷冷說道:「誰都知道龍椅不好坐!但我身在天子之家,身不由己,這把椅子。我想搶得搶,不想搶……還是得搶!如果可以自由選擇,我寧肯去太學裡天天修書,也不願意攙合到這件事情裡面來!」
范閒微眯著雙眼:「難道有人逼你不成?」
也許是被范閒的大膽激起了一絲血性,二皇子冷笑道:「當然有人逼……從我十二歲那年起,就說我賢德兼備,將來做個親王委屈了,十三歲的時候。就封我為王。十四歲的時候,就在宮外修了宅子。表面上是將我趕出宮去,實際上卻給我自由地交納群臣的機會!十五歲地時候,就讓我入御書房旁聽朝政之事……你知道嗎?在我之前,永遠是只有太子才有這樣的機會!」
二皇子那張清秀的面容漸漸扭曲了起來:「我不想爭!但這些事情一件一件地出來,我能如何?難道東宮會認為我並無奪嫡之念?太子當時年青,看著我的眼神卻是那般地怨毒……我們是親兄弟啊!他不過十三歲的時候,就已經想殺我了!就算我能說服太子,那皇后呢?她難道肯放過我?」
范閒默然無語,聽著二皇子大發癲狂。
「是他把我推到了這個位置上……」二皇子的眼眸像冰中封著的寒火一般,令人不寒而慄,「我要保護自己的母親,我要保護自己的性命……怎麼辦?既然他想讓我爭,那我就爭給他看看!」
范閒微微低著頭,知道能有力量逼著一位皇子走上奪嫡之路的,其實只有皇帝自己罷了,他微微一笑說道:「可是你想過沒有,或許他只是用你來當一塊石頭,一塊用來逼迫太子成熟的磨刀石而已。」
「早就清楚了。」二皇子冷冷一拂袖子,「同是天之嬌子,誰會甘心做一塊將來必碎地磨刀石?所以我要爭下去,萬一將來真的爭贏了……能看到他後悔的樣子,我會比坐上那把椅子更開心。」
范閒笑了笑,說道:「何必將怨恨發泄到這種事情上來?大殿下已經封了親王,可是看他好像就比二殿下要清楚許多……如果有人想推你下河與人比賽游泳,你最好的反抗是拼死不下河,大不了回身和身後那人打一架……而不是下河去把那個與你比賽的對手掐死。」
二皇子此時終於冷靜了些,滿臉震驚地看著范閒:「你這話……跡近造反了……」
范閒無所謂地搖搖頭:「殿下今天說的大逆不道之事……也不比我少。」
二皇子的眉毛忽然急速跳動了兩下,看著范閒,半晌之後忽然說道:「幫我。范閒。」
范閒冷靜乃至有些冷漠地搖了搖頭。
「為什麼?」二皇子幽聲說道:「將來你總是需要選擇一個人的。」
范閒沒有回答他地話,只是想著……面前這人從血緣關係上講,應該是自己地哥哥吧?自己和一般的臣子不同,自己根本不想做出選擇,只是稍微有些心驚於那位慶國陛下鐵血無情地教育方式,漸生隱懼。
看著二皇子「誠懇」的目光,范閒終於開口說道:「不要和信陽方面走的太近,那個女人是一個極有才幹的瘋子。我都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麼。」
二皇子回復了平靜,微微一笑,坐了下來。
范閒在心裡嘆了口氣,知道對方雖然心動於自己的力量,但依然更信任長公主的實力。不過這樣一來也好,至少以後自己在對付面前這位二殿下地時候,心腸會硬一些。
「我依然不想與你為敵。」二皇子正色說道。
范閒沉默片刻之後,忽然抬起頭來說道:「就算不發生抱月樓這件事情。我也會將你打落塵埃……」
二皇子眸子中閃過一絲戲謔之色,似乎是覺得范閒的自大有些過了邊界。
范閒根本不理會他的眼神,淡淡說道:「或許,這是能讓你……和弘成活下來的唯一辦法吧。」
二皇子聽出對方語氣里的憐憫與鄙夷,大怒霍然起身。冷冷地盯著范閒的雙眼。
范閒微嘲說道:「殿下,永遠不要以為自己能夠控制一切,包括抱月樓的事情。」
茶鋪里氣氛急劇地降溫,自鋪外緩緩走來八個人。八個穿著一模一樣,卻看不清年紀究竟有多大的人。
每一個人身上都帶著一股深蘊體內地殺氣!
有人像是一把刀,有人像是一把劍,有人像是一柄開山的巨斧……一往無前。
范閒知道二皇子不可能選擇在鬧市中狙殺自己,微眯著眼,看著不知道從何處走入茶鋪的這八個人,輕聲說道:「甘、柳、謝、范四大將軍,何、張、徐、曹四大君子。傳說中二殿下手中的八家將,原來生的就是這副模樣。」
二皇子看著他說道:「范閒,我看重你,但並不代表我必須需要你,所以不要自恃過高。」
范閒站起身來,笑著揮揮手,說道:「我手下那個啟年小組,可打不過殿下手下這八個人。就不喊出來現眼了……不過有句老實話還是得說。殿下,手下再多死士。對於大勢是根本沒有任何用處地,不然陳萍萍早就當皇帝去了。」
哈哈大笑中,他丟下最後一句叛逆無道的話,瀟瀟灑灑地離開了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