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年 第六十三章 遊園驚夢(下)_頁3
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總說是自幼看著長大,兩家關係親密,總不能因為二殿下的原因,讓兩家就此割裂。」
林婉兒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公公當年可是流晶河最出名的人物,當然不以為這算什麼大事。」話語出口,才覺著兒媳婦兒取笑公公有些不合適,嘿嘿一笑掩了過去。
范閒在著急妹妹的事情,也沒揪著這話開頑笑,眉宇間一片無奈。若若這些天在太醫院裡很掙了些名聲,希望海棠那邊能處理好,至少將婚事拖一段時間再說吧。
「舅舅宣你進宮為什麼?」林婉兒問了真正關心地問題,「我想恐怕不僅是老三的事兒。「
范閒靜靜望著妻子,忽然伸出手輕輕撫了一下她光潤的下頜,笑了笑,沒有說什麼。難道自己要對她說——你最親的舅舅讓你最親的相公,施展渾身解數,只是為了讓你的親生母親……淪為赤貧?
好在此時。宜貴嬪等人已經打扮妥當出來了。棉簾一掀,殿內頓時覺得明亮了起來,范閒轉過身子一看,只見宜貴嬪與北齊大公主攜手裊裊而出,兩位女子在飾物衣著妝容地巧描侍應下,容顏大放光彩,眉目如畫,端莊貴研。他在心底忍不住贊了一聲,所謂珠光寶氣,不過如是.
大公主望著他微微一笑,卻是上前與早已認識的婉兒並肩,往殿外走了出去。
冬至大如年,這一日慶國上下都在休息,朝堂停,軍隊歇。邊關閉,商旅休,不止京都,實際上包括遠在北方地北齊,這一天都在安心靜體地過著幸福的小日子。
慶國習俗。冬至之日要吃羊肉,京都的民宅街巷中,無數絡熱霧從那些或寬敞或逼仄的廚房裡飄了起來,繞著各色瓮鍋的上方繞了三轉。再覓著唯一的一條生路,鑽出了窗樓間地細縫。這些熱霧中透著一股干辣椒的辛味,鮮羊肉地膻味,藥材地異味,蘿蔔的甜香味,四味交雜,美妙無比,瀰漫在無數院落外地大街小巷中。令聞者無不動容垂涎。
含光殿內,最尾的那張案幾之後,范閒瞪著一雙迷惑的眼睛,看著自己筷尖被切成耳朵模樣地羊肉,看著碗內白湯里飄浮著的菌花與名貴蔬菜,心裡不禁嘆了口氣——這宮裡的羊肉,果然與民間不同,做工是精緻了許多。卻也少了那分香火溫暖意。
沒有豆腐與蘿蔔。這羊肉還怎麼吃?最大的問題是——羊肉已經是溫的了,不能燙地自己嘴唇兒發麻。這喝著有什麼勁兒?
所以他只是勉強喝完了碗中的湯,又挑了筷醬拌著飯,很緩慢而細緻地咀嚼著,拖延著這頓無趣「家宴」的時間。他眼觀鼻,鼻觀唇,唇含筷尖,專心無比,餘光卻沒有流出席外,靜靜聽著殿中這些皇族人員們的談話,並沒有插上一句,孤單地就像他身後不遠處那輛孤伶伶的輪椅。
含光殿是太后宮宇,是後宮之中最為宏廣的一座建築,雖然和北齊上京那敗家子皇宮比起來要顯得簡樸太多,但依然是富麗堂皇,映燭如日,耀得冬日殿內的陳設與物具閃閃發亮。
殿內諸位皇族子弟默然進食,不敢直視最上方的那位老婦,以及老婦身旁的皇帝與皇后。今日冬至,人到的齊整,包括靖王一家三口,還有被軟禁的二皇子都入了宮,只是二皇子與弘成看見范閒進來時,也只是微微詫異,並沒有像潑婦一般衝上來要生要死。
范閒用餘光瞥了一眼正席之上地那位老婦人,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皇太后,從對方眉眼皺紋里,似乎還能嗅到當年這老婦的手段與堅硬的心,虎雖老病威猶在,她在最上方坐著,就連一慣放肆無比的靖王爺,都顯得老實了許多。
人不熟,但這宮殿他熟悉,當初玩盜帥夜留香的時候,在這宮裡走了兩道,在老婦人床下的暗格里摸出鑰匙。想到這件事情,他悄悄地收回了目光,無聲地吃了拌著醬汁兒的飯。
上方傳來幾聲老年人無力的咳嗽聲,范閒低頭不語,先前那一瞥里瞧見地太后面色,發現她地唇角已經開始耷拉下來,就知道這位老人家活不了幾年了。
「晨丫頭,坐哀家身邊來。」皇太后看著遠處最尾那席上的外孫女,又看了一眼面容隱在暗影中地范閒,喚道:「給我捶捶。」
婉兒溫婉無比地起身離座,笑兮兮地走到那處,湊到太后耳邊說了幾句什麼,又用目光瞥了一眼正苦臉吃醬飯的范閒,估摸著是在逗老人家開心,講笑話。果不其然,皇太后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