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不會跟她說，那時候她八歲，可能覺得跟她說也不懂。

    但他吃飯的時候倒喜歡問她兩句「想家嗎」。

    想家嗎？

    一開始是想的，後來發現，她想念只是媽媽，而不是那個家。

    她不想左平昆，更不想何丹桂和左倩倩。

    後來，他再問她想不想家時，她只眨著眼睛：「我想媽媽。」

    他應該也是想的。

    他從小和母親在一起，他沒有體會過一個叫「父愛」的東西。

    所以，他的母親去世，對他的打擊很大。

    只是習慣了將一切都默默埋在心裡頭，從不會對任何人傾吐自己的心事。

    他默默扛下喬氏的擔子，一個人撐著喬氏走下去。

    如今想來，十幾歲的少年，得比同齡人成熟多少才能扛起那樣的重擔。

    喬氏元老的虎視眈眈，同行的明爭暗鬥，他都需要一個人扛。

    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他分擔。

    喬氏，雖然是秦傾的喬氏，但更是喬斯年一手發展的喬氏。

    他對這個集團的付出，她看在眼裡。

    最忙的時候，他幾晚都不休息，在書房連夜奮戰，眼睛裡全是紅血絲。

    這些，她都知道。

    因為啊，他熬夜時的咖啡，還都是她親手做的。

    好幾次，她都想去書房陪他，就算不能幫忙，她在一旁坐著，幫他端茶遞水也是好的。

    然而喬斯年不讓。

    後來，喬氏集團越來越好，他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這些付出、這些心血，葉佳期都看在眼裡，而且看了很多年。

    如今，他連喬氏都不要了嗎？他是傻子嗎？

    一手扶持的喬氏，說不要就不要了？

    想到這兒，葉佳期的心都在滴血。

    寧願賠上整個喬氏和自己十年年華，也要堅持一個看上去並不怎麼明智的決定？

    葉佳期搖頭，他怎麼就這樣任性。

    他怎麼可以這樣任性。

    空氣陷入沉寂，四周聽不到一點雜音。

    葉佳期撐在水池邊，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噗通，噗通，雜亂無章。

    心口是壓抑的疼痛，猶如一塊石頭壓著，讓她喘不過氣來。

    他是怎麼想的……

    葉佳期向來猜不透他的心思，這一次，也不例外。

    他那麼聰明的一個人，為什麼會做出這樣不明智的決定。

    韓小姐……不好嗎？

    葉佳期的眼前又浮現出韓雨柔的臉龐。

    她見過韓小姐，不管從哪一方面看，韓小姐都很好。

    而她呢，她哪裡比得上韓小姐。

    和韓雨柔結婚，既能得一個美麗大方的妻子，又能保全喬氏，蒸蒸日上。

    「喬斯年，你是傻子！」葉佳期撐在水池邊，忽然喊了一聲，嗓音哽咽，淚水「啪嗒」「啪嗒」掉進水池。

    她的腰間仿佛還有喬斯年大手的溫度，滾燙滾燙。

    她滾熱的淚水也掉在了水池裡。

    傻子，他就是個傻子。

    再簡單不過的選擇題，為什麼不會做。

    這一場追名逐利的遊戲，他知不知道自己輸得有多慘？

    如果她沒有回來，如果霍靖弈沒有跟她說這些，他是不是就要坐牢？

    是不是她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