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遲疑一瞬才補充道：「……是秦王的人。」

    趙楷看一眼左右，欲言又止。趙綿澤眉頭一皺，抬手擺了擺，等何承安和焦玉等左右侍候之人都退了下去，方才溫軟著嗓子，有禮有節地道，「六叔請說，到底何人所為？」

    「說！」趙綿澤只有一個字，神色哀痛。

    「陛下，魏國公府的刺客有眉目了。」

    眾位臣工各有各的任務，紛紛跪拜退下準備治喪之事，只有趙楷一人留了下來。他恭順地立于丹墀之下，扛手稟報。

    這一道前面妥妥的全是例行公事，後面補充的一句來得甚為蹊蹺，卻也嚴重。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趙綿澤很明顯提高了警惕，也實實在在地反應了他這個經洪泰帝二十多年悉心培養的新君，一副溫文爾雅的外表下，其實有一副鐵腕政治的心腸。

    「為太皇太后舉喪，用兵實為不吉不孝。傳朕旨意，從即日起，無朕之口諭及詔書，不論京畿內外，各大營、衛、所均不許調動一兵一卒。違令者，以通敵叛國罪論處。」

    末了，他圍視一圈，又哀容滿面的一嘆，補充了一句。

    「太皇太后大行，天下舉哀。傳朕旨意，擬八百里加急文書通告四海，曉諭藩王。命安王、寧王、湘王、吳王等火速回京奔喪，令在京的秦王、晉王、肅王偕同治喪。各部、院、寺、司、府及各地大小官員，在大行太皇太后治喪期間，不得娛樂，不得歌舞，不得婚嫁，不得慶壽，不得……違者嚴懲不貸。」

    趙綿澤眼圈通紅，拿起草擬的諡號一一看完，提起案上御筆，勾出一個「孝聖恭憲仁肅慈惠莊和敬天承德皇太后」交給了蘭子安。等他領命退下，方才拿手指撐著額頭，悲痛萬分地哽咽出聲。

    一個尊貴的女人，一生富貴榮華享盡，最後的榮譽都賦予了一個諡號。

    「請陛下定奪太皇太后尊號。」

    表演性質的作秀完畢，孝子賢孫們經過半盞茶的工夫討論之後，把擬好的數十個太皇太后的諡號都呈給了趙綿澤。

    含章殿內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山呼萬歲不止。

    「陛下節哀，臣等萬死不辭——」

    經他這麼一提醒，趙綿澤像是方才想起似的，回頭看他一眼，讚許的點下頭，啞著嗓子道，「皇祖父重病在床，久居乾清宮，朕一人肩著江山社稷之重，正想要多多聆聽皇祖母之教訓，她老人家就先行了一步。諸位愛卿，遭此禍事，朕心甚亂，如此，太皇太后身後之事，就有勞諸位了。」

    「陛下還請節哀，太皇太后大行已去，但身後之事還未安頓……」

    好一會子，看時間差不多了，蘭子安吸著鼻子，躬身諫勸。

    「嗯」一聲，趙綿澤哽咽著點點頭，由著何承安和蘭子安侍候著換上了孝服，奔至床邊，對著太皇太后的遺體再一次低低嗚咽。帝王之淚，引得殿中悲慟萬分。

    「陛下，太皇太后得見佛祖，已然賓天，請陛下服孝。」

    蘭子安抹著眼淚兒，託了一件孝服，走上前來。

    一時間，殿中哭聲陣陣，嗚咽聲聲，好不哀婉。

    「主子啊！奴婢……索性也隨了你去才好……」孫嬤嬤侍候太皇太后的時間最長，也忍不住跟著痛哭流涕，呼天搶地。

    「皇祖母，您怎的就這樣去了？不等見上孫兒一面……」

    打從趙綿澤記事時起，他這位皇祖母待他就是極為親厚的。在他的心中，皇祖母仁厚寬和，賢德端方，跟著皇祖父日夜操勞，為國為家，實在是世間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如今突然離世，他想起近段時間以來她的循循善誘，不免肝腸寸斷，情不自禁飆出了幾滴孝孫之淚。

    趙綿澤從魏國公府回到含章殿的時候，宮中紛亂未止。太皇太后已由孫嬤嬤等幾位近身的侍人換上了壽衣，正安詳地躺在床上，面色平靜，看上去並無痛苦，算得是壽終正寢。

    ~

    閉上眼，她百思不得其解。

    只是，道常大師說「兒生母死」，如今女兒出生了，她卻沒有事，還好端端的活著，女兒也好好的，是不是代表她生女兒沒事，生兒子才會有事？

    一切都是天意。

    她的出生，是保護了她的爹娘啊。若不是她提前出生，哪怕再多等幾個時辰，恐怕也將釀成大禍。若不是趙樽搶了先機，搞掉了太皇太后，今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