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夜 第四卷垂幕之年 第一百九十八章 那人飲酒_頁2
他的眼神是那樣的冷漠滄桑,因為他在漫長的人生里早已看透所有,對這個人間早已厭煩,故而無情,
蹄聲漸緩,又有一輛馬車來到了城門前。
張念祖擠到李光地身旁,兩名少年隔窗看著那個男人,身體難以遏止地顫抖起來,臉色蒼白至極,因為他們仿佛看到了那天街上的青衣道人。
君陌掀起車廂前簾,下車。
他走到那個男人身前,緩步停下。
春風拂著他右臂下方空蕩蕩的袖管,姿態溫柔卻氣息寒冷。
鐵劍在他腰畔的鞘中,沒有拔出。
君陌看著黑色車廂旁那個男人,目光落在他腰間的酒壺上,沉默很長時間後,低頭致意,說道:「見過前輩。」
那男人有些滿意,說道:「不用多禮。」
很簡單的四個字,卻讓南城門都有些顫抖。
因為這個男人的聲音很蒼老,蒼老到了極點,空氣經過他的聲帶時,仿佛是蒙著灰塵的青銅器在互相磨擦,就算灰塵泥垢被摩擦掉,緊接著便是牢固附著在銅器上的鏽塊在摩擦,直讓所有人的靈魂都悸動起來。
張念祖和李光地沒有下車,聽著這道聲音後,臉色變得更加蒼白,身體驟然間寒冷的有若冰塊,仿佛從少年忽然來到了暮年將死之時。
城牆裡面發出無數聲痛苦的悶哼,用弩箭瞄準那個男人的唐軍們,都被這道聲音震的痛苦萬分,即便是蒙著青苔的城牆青磚,都有些隱隱鬆動的跡象,城牆承受過千年的風雨,在這道蒼老的聲音之前依然太過年輕。
君陌抬起頭來,神情依舊寧靜,眼中再看不到絲毫敬意。
他說道:「離開,或者死。」
春風再起,酒壺在那個男人的腰間再次擺盪起來,他有些意外,然後回復漠然,看著君陌說道:「聽說你最重禮數。」
「我已向前輩見過禮,自然不需要再多禮。」
君陌看著那名男人說道:「禮者,序敬而字。我向你行禮,是因為你的輩份高,老師曾問道於你,但依的是序,卻不是敬你這個人。」
那男人微微挑眉,神情漠然說道:「我為何不值得敬?」
君陌說道:「因為你是懦夫。」
隨著這句話,南城門之前的天地元氣驟然劇變。
春風變成了寒冷刺骨的寒風。
君陌於春風飄搖的空袖管,仿佛被漿洗的次數太多,驟然硬挺,衣袖上本極柔軟的道道紋路,變成了銳利至極的線條。
他右臂已斷,卻還有衣袖。
他沒有出劍,衣袖依然劍意縱橫。
驟然寒冷的春風裡,多出了無數道凌厲的劍意。
車廂里,張念祖和李光地的臉色更加蒼白,因為他們發現,空氣里仿佛有很多鋒利的細微線條,每次呼吸都是那樣的痛苦。
那個男人身前出現了無數道劍痕。
他腰間的酒壺上,忽然響起無數聲清脆的聲音,然後漸漸斂去。
他看著君陌說道:「他收弟子的眼光,果然比我們要強很多。」
君陌說道:「老師任何事情都比你們二人強很多。」
說完這句話,他把左手伸至腰間,握住劍鞘的中段,橫劍於身前,鐵劍依然齊眉,看似相敬如賓,實際上便是冷漠如冰。
君陌執的是晚輩禮,橫劍於前,神情凝重。
鐵劍方直寬大,在風裡便是一道摧不毀的城牆。
鐵劍與衣袖的影子落在地面上,便是一座凝重而綿延的青山。
「守青峽七日,先敗葉蘇,再與柳白共傷,果然不凡。」
那男人看到君陌橫劍,神情變得認真了些。
但依然只是些許,他瀟灑揮袖,春風應召而來,繚繞於身周盤桓不去,氣息陡然提升,瞬息之間連破五境,不知來到了哪座山峰之上。
他不在城中,城牆便攔不住他。他不在青山中,青山便看不見他。他不想戰,便是強如君陌,也戰不成,這是什麼境界?
「老師說過,論起此等境界,即便佛祖也不如你。」君陌的目光透過劍鋒,落在那個男人身上,說道:「既然不戰,你來此何意?」
男人看著他說道:「我來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