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夜 第四卷垂幕之年 第一百九十章 府中燈如豆,扶拐笑披風_頁2
時隔多年,再一次被神侯弩瞄準,兩個人的神情不像當年那般凝重,而是笑了起來,因為他們早已不是當年。
朝小樹不再是江湖裡的君王,在皇宮湖畔便已入了知命,在柳白劍下也能逃出生天,人間修行強者的行列里,早已有了他的位置。
寧缺的改變最大,老筆齋雖然還是他的,但他早已不再賣字為生,曾經的落魄邊城少年,如今已經是書院入世之人。
不要說幾具神侯弩,就算此時有數百重騎從街那頭奔殺而至,無論朝小樹還是寧缺,都不會因之而動容。
他們很強,站在一起便更強,數年前春風亭的那場夜雨見過,或者數年後公主府前的這場夜雪,也會有幸運親眼目睹。
「我現在只想知道是哪裡的人。」寧缺說道。
朝小樹說道:「應該是固山郡的血披風,華家在軍中最精銳的部屬,你可能還不知道,華山嶽已經從前線回到了長安城。」
寧缺說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都變成白痴。」
……
……
走進公主府,依然漆黑一片,只有牆外別家府中的燈光,借著微雪的映照,落在園中,勉強能夠看到殘花之間的舊徑。
寧缺來過公主府很多次,帶著朝小樹直接向里走,經過石門,穿過已經被凍實的湖面,便看到了湖畔露台上那盞如豆的燈光。
露台上有很多重幔紗,燈光很暗淡,坐在那裡的女子顯得很寂寞,時值寒冬,沒有人能明白,她為什麼要坐在那裡受冷風吹。
寧缺掀開幔紗,看著李漁說道:「看起來最近你情緒還算可以,想來也是,只要心裡有念頭,再苦的日子也總能熬下去。」
李漁明顯有些清減,但容顏依舊清麗,她沒有理寧缺,是對著他身旁的朝小樹行禮,說道:「多謝朝二叔還記得我。」
朝小樹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寧缺扶拐走到她身前,手指輕搓燈芯,讓油燈變得明亮一些。
他看著李漁說道:「以前我經常在背後罵你白痴,那是因為我對你的要求太高,其實你沒有那麼白痴,那麼你應該很清楚,在現在這種局面下,你或者留在府里或者死去,大唐沒有給你選擇第三條道路的權利。」
李漁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看著他。
寧缺說道:「為什麼要做如此愚蠢的事情?」
聽著這句話,李漁笑了起來,笑的有些淒涼。
「被幽禁而死,或者被直接殺死,對現在的我來說其實並沒有太大差別,我寧肯選擇後者,而且我總不能讓小蠻跟著我在這座墓里活一輩子。」
「都是藉口。」
寧缺的語氣很平靜,這種平靜里透著比湖上的雪還要低的溫度。
「如果是擔心小蠻,你可以直接派人對我說,看在舊日情份上,無論如何我也不會看著他在這裡虛度年華,但你沒有說,因為你還是想著自已要出去,而你知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離開這座公主府。」
寒冷的夜風拂起幔紗,落在李漁的身上,她有些寒冷。
朝小樹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李漁看著寧缺,忽然說道:「你就這麼恨我?」
寧缺說道:「與愛恨無關,你知道我向來只考慮利益問題。」
說完這句話,他望向露台四周,說道:「都出來吧。」
……
……
一片安靜。
過了會兒,露台四周包括下方都傳來聲音,十餘名穿著披風的男子走了出來,華山嶽走在最前方,手裡牽著小蠻。
這些人面有風霜之色,氣質肅然,明顯都是軍人,令寧缺有些意外的是,這些人身上的披風都是白色的,不像朝小樹說的血披風。
直到一陣風起,捲起這些軍人的披風,露出里襯血紅的顏色。
小蠻當然認識寧缺,看見他站在母親身前,下意識里便要喊人,但忽然發現露台上的氣氛有些怪異,強行抿緊了嘴。
寧缺看著他笑了笑。
然後他望向華山嶽,笑容漸斂。
他不知道此人和這些唐軍精銳血披風是用了什麼手段進的公主府,但他知道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