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夜 第二卷凜冬之湖 第二百二十八章 有閣無牆_頁2
他沒有想到朱雀大道旁竟然還有這麼一片草甸平林,看似簡單樸素,但在地價日貴的長安城裡,實際上卻是豪奢到了極點。
他也沒有想到大唐軍部竟是毫無森嚴氣象,無高牆箭樓靜衙,只是隱在青林草甸間的數十幢**的樓閣。
烏檐明瓦的樓閣或高或矮,看似無序卻錯落有致地座落在草林之中,各樓之間有直石鋪成的馬車道相連,看上去靜雅幽靜而不失大氣。
數輛馬車在草甸密林間的石道上飛馳,速度奇快,石道上的官吏們聞聲而避,紛紛投去疑惑的異樣目光。
馬車在青林深處最高的那幢木樓前停了下來。
寧缺走下馬車抬頭望去,只見這幢木樓有三層,頂樓有閣,同樣的烏檐黑瓦,只是檐梁的風格與草林間軍部其餘建築不同,檐線微彎如刀,紅梁直若鐵槍,一股強悍直接的氣息從樓閣里滲出。
三樓閣間,那位身著朝服的老人正扶欄遠眺,神情漠然,不知在想些什麼。
昨日的談話在將軍府,老人穿的是尋常家居便服,那場談話便是私下的談話,今日卻是在大唐軍部,老人穿著朝服,這場談話便不再是私下的談話,而是一場非常嚴肅甚至危險的問話。
寧缺走進木樓,在那些忙碌著整理卷宗和各邊軍情的軍官吏員間走過,拾階而上登樓,隨著環境漸境,便來到了頂樓閣中。
昨日落了一場雨,暮春的浮華粉膩意被一掃而空,閣間的空氣異常清新,有風微寒穿入閣中,拂在臉上驟感清爽。
隨著微寒的春風,許世將軍微寒的聲音響起。
「你可知道軍部為何有閣無牆?」
寧缺緩步向欄畔走去,走到老人身後,搖頭說道:「不知。」
許世轉過身來,看著他說道:「因為我大唐軍人的使命是禦敵於國境之外,若讓敵人打進長安城裡,包圍了軍部,那大家通通拿刀子割喉嚨自殺算了,還打什麼打?既然如此,軍部為何還要圍牆?至於這樓閣,則是要告訴所有的大唐軍人,要有登樓閣懷天下小天下的氣度和眼光。」
寧缺說道:「原來有此深意。」
許世看著他的眼睛,寒聲說道:「我大唐不懼外敵,只懼內亂,最堅強的堡壘,必然都是從內部先崩潰的。」
寧缺說道:「將軍此言亦有深意。」
「沒有什麼深意,我說的話意思很淺顯。」
許世冷漠說道:「昨日與你那番談話,便是要告誡你,大唐需要穩定,不能生出內亂,你應該要以大局為重,要懂得尊重律法……寧缺,你是書院二層樓的學生,想來不會連我這些話的意思都聽不懂。」
寧缺說道:「將軍昨日的教誨令我深受震撼,昨夜回老筆齋後,便讓侍女拿出唐律秉燭夜讀,果然大有進益。」
許世見他依然如昨日那般憊賴相對,內心深處的怒意漸漸蘊積,蒼老臉頰上的神情卻是越來越平靜,淡淡問了一句話。
「昨天暮時,黃興與於水主死時,你在哪裡?」
寧缺微微皺眉,似乎在回憶,片刻後回答道:「我在逛街。」
許世問道:「昨天暮時,天降大雨,你逛的什麼街?」
寧缺說道:「我喜歡淋雨。」
許世問道:「昨日在西城門,是符師動的手。」
寧缺說道:「真是膽大妄為。」
許世看著他,面無表情說道:「世間符師數量並不是太多,尤其是長安城裡的符師,天樞處都有記載。」
寧缺看著他,微笑說道:「那得讓天樞處趕緊查查,符師數量雖然少,但我想也不止一個兩個,查起來或許比較麻煩。」
許世說道:「你也是位符師。」
寧缺回答道:「我會的東西確實不少。」
「據報昨夜命案發生時,有個背著黑傘的黑衣年輕人,出現在西城門。」
許世靜靜看著他身上那件黑色的書院院服。
寧缺說道:「我身後還背著一把大黑傘,說起來倒像是我當時去了西城門,可惜喜歡穿黑衣的年輕人也很多。」
許世說道:「但穿黑衣背黑傘的年輕符師,世上除了你還有誰?」
寧缺看著他問道:「將軍是懷疑我殺死了那兩位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