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龍騰 第032章人格感召_頁2
代里,南二人的觀念就是這樣,哪怕鎮政fu的機關幹部也在xiǎo市民範疇。岳清蘭記得,二十五歲那年嫁給在南二礦當採煤區長的黃yu禾,她非但沒有委屈感,反倒很自豪:她雖然沒有當上這個國營大礦的工人,沒有走進工人階級隊伍,卻做了一個採煤區長的老婆。
那時的南二礦真是欣欣向榮啊,年產煤炭150萬噸,又是縣團級單位,科級的南二鎮政fu跟礦上打jiāo道總是低聲下氣。那時的煤礦工人不但政治地位高,經濟地位也高,岳清蘭記得,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黃yu禾的工資都高她許多,後來她考上了政法大學帶職去上學,經濟上全靠黃yu禾支撐。就是到了改革開放初期,她到礦區檢察院做了基層檢察官,工資獎金也沒有黃yu禾多。
巨大的變化是近十年發生的,煤炭資源的枯竭,加上產業結構調整和市場化進程,歷史一個急轉彎,將南二礦和南二礦的工人們無情地拋出了常軌。光榮和夢想成為了過去,曾經用自己的脊樑扛起了共和國經濟天空的產業工人成了弱勢群體。
一個特殊的困難時期開始了,一次次改革,一場場突圍也開始了。應該說,南二礦絕大多數黨員幹部沒放棄自己的職責,據岳清蘭所知,黃yu禾就為此付出了極大的心血。有一段時間,黃yu禾做分管三產的副礦長,曾率著手下近三千號下崗工人北上南下,搞建築,修鐵路,甚至為一座座霓虹燈閃爍的城市淘下水道。後來做了集團黨委副書記,黃yu禾也仍在為李靖華的新生裝潢公司和一些類似的生產自救項目東奔西跑。可結果是慘痛的,失敗在努力之前已經被註定了。市場化的進程不可逆轉,知識經濟的步伐無可阻擋,過時的大鍋飯體制和簡單的低級勞動已無法創造昔日的輝煌,產業工人必須為時代的進步、共和國的抉擇做出歷史xing的犧牲。
時代的進步和共和國的抉擇是歷史的必然,在世界經濟一體化的大背景下,重走閉關鎖國的道路,把歷史包袱背在身上是沒法前進的,也是不可想像的。但是,改革成本應該由整個社會來承擔,國家必須建立健全可靠的社會保障機制。彭城南部煤田破產後問題不少,黃yu禾和礦務集團一直在積極爭取將失業工人和他們的貧困家庭列入低保範圍,從去年南二礦試行破產爭取到今天,卻沒有明確結果。按規定,低保費用國家出一部分,省市地方也要出一部分,省市這部分資金不安排到位,國家那一部分也就不會配套撥發。彭城經濟並不發達,財政捉襟見肘,彭城礦務集團過去作為部屬和省屬企業,又從未為彭城地方財政做過任何貢獻,彭城市拿不出這筆資金。而省里已為南部煤田的破產一次xing拿出了六個億,一時也掏不出錢了。就這樣,問題被束之高閣了,搞得黃yu禾白日黑夜忙於「救火」,氣得背地裡四處罵官僚。
正想到這裡,黃yu禾悶悶不樂地說話了:「清蘭,說心裡話,今天我還真巴不得工人們把群訪搞成呢!讓余可為和省里的那幫官僚好好聽聽困難群眾的聲音!」
岳清蘭覺得不妥:「哎,老黃,說省里就說省里,別這麼點名道姓嘛!」
黃yu禾「哼」了一聲:「點名道姓怎麼了?我看余可為就是冷血動物,低保問題我代表礦務集團正式向他匯報了三次,他一直在那裡吭吭哧哧的沒個態度!」
岳清蘭心裡有數,嘆著氣說:「這也可以理解,又不是什麼能創造政績的事,人家還不能推就推了!再說,他現在又不是彭城市長了,火炭沒在他腳下嘛!」
黃yu禾便又說起了市長林森:「林森可是市長吧?這種事他得管吧?他倒好,腳一抬,又把火炭踢到我腳背上來了,就我這個破產書記他媽的該死!」
岳清蘭知道黃yu禾的難處,本想附和兩句,話到嘴邊卻又忍住了:今天畢竟是來處理問題的,自己這麼火上澆油,只怕這個破產書記真要做一回工人領袖了。
這時,車已快到礦部了,岳清蘭轉移了話題,手向車窗外指了指:「哎,老黃,你瞧,我們過去住過的老洋房,還亮著燈呢,劉礦長可能還沒睡吧?!」
黃yu禾沒jing打采地向車窗外看了一眼:「什麼劉礦長?咱們搬走後,這裡又換了兩茬人了,現在住著一個井總支書記,叫田齊安。哦,這位同志也失業了!」
岳清蘭試探道:「我們下車去看看好不好?也順便了解一下情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