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令 第十一章 凌遲
小時候曾摸進雪王爺的寢屋探過這顆流光溢彩的寶石,指尖碰到的那一瞬,似是有無窮無盡的氣力順著手臂遊走全身,稚嫩的身體承受不住,昏倒在地。醒來的時候,便多了她失去的那完整的七年的記憶,以及梨逍塵短短一生的、殘缺不全的記憶碎片。
那些碎片呆在身體裡久了,連江畫都已分不清是她自己的還是別人的,亦或是自己上一輩子的。碎片支離破碎,可偏偏每一塊碎片都沁著血,鋒利無比,歲歲年年來回割劃著她的心身。
雪王妃說,那是滄雲閣十二功臣里梨王逍塵的寶石,寶石性寒,不詳。江畫輕聲想再看一眼,未料卻被雪王爺厲聲拒絕,並不准她此後靠近逍遙淚一步。
殘缺的記憶得不到補全,片片錐心刺骨,日夜折磨著江畫。久了,那碎片裡的血,就像是從她自己身上流出來的一般,閱盡了紅塵,看透了情愛,滿眼倦怠。
……
未央帶回來大內密探的消息,說柳凌以前是住過江南的,而恰巧,貞貴妃入宮前便是江南煙雨亭旁的一個浣紗女。
今生坷難,願來世安好,煙雨江南,魂斷橋邊。
貞貴妃留下的這句話,每每念起來,具是無端的惹人淚下。痛也是痛到了骨子裡,眼望著南方的湛藍蒼穹,雁叫的淒迷。
凌遲那天,猶如江南般優柔的雨絲洋洋灑灑的飄了滿天,江畫一襲白衣逶迤,踏下監斬台,款步走到了邢台上。
柳凌赤著身躺在地上,嘴角揚起個笑,「郡主,柳凌終是辜負了您的好心,對不住了。」
江畫問,「這就是你的私心麼?」毫無希望的刺殺,卻因著貞貴妃鋌而走險,失敗後仍想帶她遠走高飛,卻不想落得如此下場。柳凌的真心,如此廉價。
「柳凌,午時到了,你還有什麼話要交代麼?」
柳凌搖搖頭,沉默片刻方又開口道,「有空去南關看看王爺,您跟梨王真的很像。順便告訴王爺,柳凌辜負了他的期望,晚了十年。」
「好。」
江畫上了監斬台,朗聲扔了竹筒里的木牌,「行刑!」
一刀、兩刀、三刀……所謂凌遲,便是用刀子從人的腳底開始,一片一片的削掉骨肉,直至最後一刀——第一千刀,插進心臟。期間,人不能死。一千刀,要削足足三天。
監斬官是不用在刑場呆三天的,可江畫就那麼坐了三天兩夜,即便是毛毛細雨,淋了這些天也已經全身濕透。坐著的位置,柳凌一抬頭就可以看到。
不過柳凌已經沒力氣去看江畫了,雨水落進他眼裡,然後在眼眶裡匯聚,從眼角流出來,同身下的雨水血水混為一潭。江畫平靜的坐在椅子裡,嘴唇微動,從默數轉而出聲,「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住手!」
所有人都詫異的向監斬台看去,卻見江畫從監斬台飛快的跑了下來,一把推開了行刑官,在已然面目全非的柳凌身旁蹲了下來。還好,他還沒死,有句話,柳凌應當得知道。
眾目睽睽之下,江畫水色的唇湊近已經被割掉的耳洞,輕聲,「貞貴妃死前說,煙雨江南……來世安好。」
幾乎只剩下骨架的骷髏,呼吸突然變慢了下來,江畫知道,柳凌是聽見了。起身招了行刑官過來,「繼續吧。」
第一千刀,準確無誤的插進了微弱跳動的心臟。柳凌完完全全的成了血染的骷髏,停滯了呼吸。
江畫的白衣下身染了很多血水,血腥味繚繞鼻尖怎麼都散不去,她甚至覺得整個人都是慘紅慘紅的,腥味濃的令人反胃。於是拒絕了刑部的轎子,準備徒步走回去。
未央默默的跟在她身後,前方頎長的背影單薄的觸目驚心。可未央沒辦法,想不出任何東西來安慰她,這番苦痛,只有時間才是淡化的唯一方法。江畫風流紈絝,卻對任何人都未付出過底線之外的真心,是真真的將情愛視為蛇蠍。
江畫視未央為酒肉摯交,一同下窯子的狗血知音。
朦朧的雨巷盡頭出現了一個撐著油紙傘的人,姿態輕緩漂亮,遍身溫柔。走近了才看,竟是流無心。
「三皇兄。」
流無心卻沒理未央,徑自走到江畫身前,道,「一年前我曾隨父皇微服私訪,去了江南,在西湖斷橋頭,遇上了葉貞。」
至此,恍若撥開雲霧見月明。貞貴妃留下的話里,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