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第663章 中國勝利_頁2
讓自己覺得有地方可去,早上出門的時候,可以理直氣壯地和家裡人說,我上班去了,其實,只是換了一個地方坐著而已,或者說,廠里聊天的人更多,聊天的氣氛比家裡好而已。
那幾個還會坐下來每天車幾條大褲衩的,是因為做一條還有一毛錢的計件獎金,工資沒有保障,但這個獎金倒是每月都能發,因為加起來也沒有幾百塊錢。
而這幾個還干點活的,都是廠里的生活困難戶,就是這一條一毛的獎金,對他們來說,也是好的。
張晨覺得自己不僅重回到了高磡,就是連周圍的人,好像也是高磡上的人,高磡上的人多難搞,自己當年,就是最難搞的之一,一點也不亞於今天的那個「工人階級」,張晨現在都有些同情永城縣文化局,同情丁百苟了。
自己是到了他們相同的處境,才開始理解他們的苦衷嗎?
張晨搖了搖頭。
太陽已經落山,現在整個的球場,包括周圍整個的世界,都沉浸在了一致的光線里,將夜未夜,欲黑還明,那麼的曖昧和不安,那打樁機每一次「嘭嘭」的擊打,似乎都讓光線更暗了一點,好像黑夜就是被它,從天上震落的。
張晨覺得自己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不管怎麼說,兼併這裡,也是自己的選擇,哪怕在柳主任的辦公室里,自己是暈了頭,那暈了頭之後的選擇,也是你的選擇。
小昭反對過,瞿天琳提醒過,既然你還是執迷不悟,要選擇一條道走到黑,那你就走,除非你在黑暗的盡頭能看到光明。
張晨覺得,他就是要把這到黑的路,走到底,走盡走透,他已經被逼得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張晨想起小時候家邊上的一條弄堂,那條弄堂很窄,下面是石板的路,兩邊都是高高的那種舊房子的院牆,這條弄堂里,據說是有人吊死在裡面,所以這條弄堂就叫吊死鬼弄,從張晨記事的時候,它就叫這個名字。
弄堂里本來還有幾座院子的院門,是朝向弄堂里開的,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些院門就緊閉了,再也沒有打開過,院子裡的人,把開向其他弄堂和馬路的後門或偏門當作了正門。
這樣一來,這條弄堂就更顯幽深,白天都很少人走,更別說晚上,晚上這裡面是一點的光亮也沒有。
他們小時候經常會做的就是,一大幫的人結伴往裡面走,約好,誰也不許往回跑,大家擠擠挨挨地進去,每個人的心都怦怦直跳,快走到傳說中的有人吊死的那扇緊閉的院門,有人叫了一聲「吊死鬼來了!」
「哇」地一下,所有的人拔腿就往回跑,有人踩到的石板,發出「倥侗」的一聲巨響,大家已經被嚇破的膽四分五裂,再尖叫一聲,最後那個一拐一拐跑出來的,肯定是被人推倒的,他跑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認為的,推倒他的那個人算賬。
他們小時候還玩一種叫「中國勝利」或「解放台灣」的遊戲,指定了一塊地方叫中國,再指定幾十米外的一根電杆叫台灣,人分成兩撥,一撥逃,一撥抓,逃的那撥,先是在劃定為中國的地方,一般是一個門洞口的台階上。
抓的人可以在中國之外的地方到處走動,逃的人只要離開中國,他們就開始抓,你逃回到台階上才安全,他們繼續在外面等。
逃的人也不可能一整個晚上,都龜縮在中國不出去,因為本方有一個人,在遊戲開始的時候就在台灣,也就是那根電杆,一隻手不能離開電杆,他只能繞著電杆移動,整個遊戲,就是在中國的人,要去解救出那個在台灣的人。
從中國試圖出去的人,一個個被抓,被抓的也被押去台灣,和那個人在一起,等著其他的人來解救,要是所有衝出中國的人都被抓,遊戲結束,你們輸了。
在中國的人,只要想辦法穿過重重阻擊,不被人抓到,跑到台灣島,伸手拍到被抓的自己同伴的任何部位,中國就勝利了,台灣就解放了。
往往是,從中國出去的人會一個個被抓,在台灣那裡連成一串,一個個手牽手,排成一條長龍,這叫「傳電」,最後的那一個,手還是要碰著電杆,手牽手排成長龍,是儘量縮短台灣和中國的距離,讓跑出來解救他們的人,儘可能地少跑一段路。
那天晚上,他們還是玩這個遊戲,遊戲已經到了最關鍵也是最刺激的關頭,那就是張晨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