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花事記 第154章 『肆柒』有美如畫_頁2
,沒娘。」然後少年的眼眶裡頓地濕卻。
從皇陵回來後,就把自個像個長條兒死人樣地橫在床上,又叫她用小手一遍一遍地拂他眼睛,拂著拂著他漂亮的五官忽然就擠得變了形。那是她頭一回看見他那樣哭,在關起殿門後無人的東宮寢榻上,痛苦地咬抑著聲音不願被外頭聽見。彼時尚未開化的陸梨看在眼裡,心底里疼得一刀一刀都快要碎掉。
楚鄒是曉得母后基於陸梨的意義的,打小就杵在孫皇后跟前長大的陸梨,小臉蛋蹭著孫皇后的肩頭看她描瓶繪畫,貼著她看不懂也痴痴地看楚鄒從宮外捎回的信函,孫皇后從來也未曾怪過一句小太監不懂禮兒。她死後,她就大冬天坐在她宮外頭的台階上曬太陽,她給了她起初的、她從來都陌生的類似娘親的暖和。人說七年為陰界一輪,今歲祭典一過該去投胎了吧,楚鄒今天這朝不該不來叫自己。
但面上只是掩瞞著,做輕描淡寫道:「四殿下性情陰鬱寡淡,我左不過是個送膳的宮女,在他跟前可說不上話。」
輕聲慢語話畢,見青石磚鋪就的灶面上有隻細小螞蟻在爬,怕爬進了鍋里,忙用筷子將它挑開。只袖子才拂過兩個挨著的白瓷湯盅,卻瞥見其中一個蓋面上似有些微晶瑩的粉末。陸梨用手指輕沾,亦分辨不出是什麼,但看那蓋面上一個小小的「長」字,猜著怕不是送去給長春宮的孫凡真或者李蘭蘭,心下不由微微一跳。
那盅子裡沸騰的湯水把碗蓋震盪,若然再晚一些被淹沒,她怕是都發現不了。陸梨連忙抬眼朝窗外望,二道門內正出去一個矮瘦的宮女,面生得從前並未有見過。可惜她跨門檻時裙裾撩起,那腳上的粉紫色花絨卻出賣了她。
剛進宮的三等奴婢可能不曉得,內廷的宮女穿鞋有講究。新一波秀女進宮,頭前的宮女就升級成了姐姐或姑姑,鞋都是一樣的底子和面,上頭裝飾的繡紋和花樣可就隨意多了,能穿這種花色的大多是出自幾個主位娘娘跟前的人。
這陣子因為孫凡真和李蘭蘭懷孕,她們年輕貌美家世又好,宮裡頭都說將要有兩個新生的強主兒要起來了。怕不是因此遭了誰人的惦記,但淑妃與德妃是不可能的,其餘的約莫就是貴妃和康妃又或者是那幾位有子嗣的娘娘。
雖說對孫凡真與李蘭蘭並無好感,可眼下她二個都懷上了龍嗣,是萬歲爺心頭正緊著的新晉美人。方才走神兒沒注意有人進來,這當口錦秀身邊的香蘭恰好也不在,一個灶膛里只有自己和兩個各自忙碌的司膳,若然出了事可沒人能說得清。
但把湯倒了、打了必又將那位施藥的「娘娘」得罪,陸梨正待尋思著如何應對,便聽外頭傳來叫喚:「梨子,梨子,榛公公急事兒尋你」。她急急忙忙來不及細想,倉促間便拔了根頭髮往湯里一溶,跟著走了出去。
撫辰門外小榛子換著一身靛藍的曳撒,發戴冠帽,一貫土氣白淨的臉看上去也顯得莊重了許多。陸梨問他:「榛公公找我何事?」
小榛子睇了她一眼,只哈著腰答:「爺說他那條朱緣邊的鑲玉革帶找不見了,差我來問問梨子姑娘可瞧見。」
這表情這問話,陸梨聽了嘴角就抿起,一早上掛著的心始才驀地松下來。撒謊呀,那禮袍與玉佩革帶,她明明前兒晚上就給他疊得方方整整的擱在柜子里,怎的偏就一條革帶尋不見。可彆扭可驕傲的爺,每次都使喚人奴才找這些蹩腳的理由。
但她心裡也想他,陸梨便解下圍裙擦擦手走了。
那臉上一朵淡淡霞雲掩不住,小姐妹們又都羨慕:「還說人無心,瞧瞧這都差遣自個的親隨來捎你了,這鍋背得可真冤枉。」
陸梨打小也能裝,只做嘴硬揶揄道:「叫給派膳,眼下倒成粗使的奴才了,連件衣裳找不著還要傳我過去吶。」說著把裙子一揩,緊著兩步就跨出了門檻。
春禧殿裡,楚鄒已經換上了一襲青衣纁裳。清展的身軀,龍在兩肩山在背,兩袖火與華蟲及虎蜼宗彝。此刻一個人端坐在花梨木長條案前,光線陰涼,他睿毅的目光有些深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見墨發梳得一絲不苟,用白玉冠束於頭頂,一張臉襯得俊逸非凡。
陸梨一瞧他分明已把那朱緣革帶束好了,她就站在門前問他:「殿下找梨子過來何事?」
手撐著門扇兒,鍾靈毓秀的,花容月貌著。
楚鄒驀地轉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