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花事記 第177章 『柒拾』回說聖眷_頁2
秋,怕是一場霜打下來,隔天睜開眼就是白雪了。那幽長的宮巷望穿了是蒼蒼的天,人走在甬道上好似心境也徒生孤涼。
皇帝打東筒子南頭散步到這裡,看到已廢麗嬪周雅和皇七子正站在樹底下,用長竹條敲著上頭的枝幹,忽而敲下來幾顆果子,母子兩個便急忙地過去拾起來,畫面單調又和樂。
這宮裡頭奴才主子一日的補給不斷,樹上結的果實除卻調皮的小太監,便蔫幹了也沒人去食。楚昂便站在台階下看。
她母子二個應是忽然才發現,頓時顯得緊張起來,侷促地搭著手就要下跪請安。深秋的天,身上的衣袍依舊見單薄,風吹著周雅淡紫的薄棉褙子,勾勒出內里清薄而嫵韻的身段。
上一回見到還是在齋宮的誠肅殿,這又有些日子了,氣色看著要比之前好起來一些。想當年母子二個亦是養尊處優的,那時妝容鮮亮,盛寵之下把少女過度成了少婦,姿態豐盈又愛俏,兒子亦養得玲瓏可愛。
或是想起了交泰前三個人雪中學步的舊情景,那是楚昂初繼位後面臨著巨大的壓力,而故意冷落中宮的最難熬的三年時光。楚昂默了默,便啟口問:「在做什麼?」
皇七子楚邯雙手叩伏,用清瑞的嗓音謹聲答:「回父皇,漢成帝時,劉向受命校理宮廷藏書,後匯編成《別錄》。上載栗子『主益氣,厚腸胃,補腎氣,令人忍飢。』秋日天涼,母妃身上清寒,兒臣撿回去用水煮了給母妃補養。」
四面廊廡下,業已是十二的清俊少年,咬字清晰,把宮規禮製做得甚為貼妥,並不敢逾矩巴結或靠近。就像是早已經忘卻了,曾今的父皇亦有曾對自己聖眷過。
這距離莫名使人不得勁。令人忍飢麼?楚昂看了眼楚邯單瘦的身條子,便冷聲道:「你倒是讀了不少書。既如此,朕也餓了,便煮幾個給朕嘗嘗吧。」
母子二個聽得詫然抬頭,楚昂也不多語,一襲銀黑袍擺從四目下拂過,自往院門外走去。
那天晚上的衍祺門裡顯得尤為的安靜,萬歲爺留在了隔壁的延春閣院子,尚服、尚寢三局的宮女奴才打太陽落山便早早地下了差。一院只有三間主屋,另兩間耳房裡睡的是太監和一個雜事嬤嬤,正屋裡亮著黃朦的光,三個人靜靜地用了一桌子的飯。往常母子二個有一搭沒一搭總能說笑上不少,那天晚上倒是如同默契一般,連同著皇帝也甚為寡言。
後來楚邯就搬去了對廊角的書房裡睡。往常都是周雅睡在右端間,中間是堂屋,左間睡兒子的。那天晚上的右端間燈熄得很晚,院子裡靜悄悄的都似能聽見針響。從窗縫眼子透進去,一幕朦朧床帳里隱隱地埋著起伏的動盪,似乎還有什麼聲兒沙沙綿綿喘息。
並無光陰沉澱的怨言,只須無聲地生疏而又默契地迎合。那天晚上的周雅把曾經給皇帝的感覺又要了回來。
天明後皇帝便撥了旨意,賞他們母子住進了從前的翊坤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