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 第二十三章歡宴_頁2
們走了,還得守著空房思念好一陣;可你們呢,哼,轉背就把我們忘得一乾二淨。」
薛崇訓笑道:「無情不似多情苦啊,誰叫你如此多情呢?」他心裡卻道: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老子會信你記得我,就真是活見鬼了,蒙小雨那樣的歌妓又有幾個?
旁邊的幾個人聽到薛崇訓這般說又是笑了一陣。這時魚立本轉頭對採訪使楊思道說道:「楊使君還記得雜們去過的上清觀否?」
楊思道放下筷子,看著魚立本道:「記得啊,不就是昨晚的事兒麼?對了,昨晚你真聽到那陣『女鬼』唱歌了?」
魚立本道:「雜家要說的就是那陣歌聲。」
這種場合說公事不合時宜,就是要聊這種志怪奇聞才有意思,魚立本一說出來,男男女女都來了興趣,有人看著他追問道:「你們昨晚遇到女鬼了?那女鬼漂亮不漂亮啊?」
楊思道笑道:「你就瞎吹吧,昨晚我就住你隔壁,我怎麼沒聽到,多半是你聽幻了。」
魚立本一本正經道:「雜家不開玩笑,今一大早就問你聽見沒有,可你睡得太死,怪不得我。那曲子十分别致,我還記下來了……來人,拿琴來。」
反正是玩樂,見魚立本要較真,眾人也樂得附和道:「原來魚公公還通音律,我們可要好好聽一聽。」
一個侍女給魚立本抱來一把琴擺在他的面前,魚立本又在銅盆里洗了洗手,用白毛巾仔細擦乾。薛崇訓見狀倒是有幾分期待,他自己也是十分愛好音律的。
魚立本裝備妥當,對旁邊的妓|女說道:「我彈,你和。」
「有詞兒嗎?」
魚立本道:「用哼的,不用詞,聽好了。」說罷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神情一變,指下就滑出一段高低悠揚的琴聲來。
頓時大廳里頓時安靜了不少,眾人的注意力都被這段琴聲吸引。薛崇訓也是一個激|靈,心中的浮躁仿佛在一瞬間就被滌盪乾淨了一般。琴聲清而悠揚,還帶著一種美好的憂傷,仿佛就在述說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薛崇訓不禁又多看了幾眼魚立本,倒沒想到這樣的琴聲出自一個太監的指法。
邊上那歌妓臉上有些為難,但見魚立本投來的目光,只得硬著頭皮「啊……」地和了幾聲,可惜和琴聲的意境相差甚遠,她也就紅著臉住嘴了。
就在這時,魚立本的指法嘎然而止,眾人面面相覷,問道:「很好聽,怎麼突然停了?」
魚立本閉上眼睛,回味著琴聲中的意境,喃喃道:「後面漸行漸低,雜家沒聽清,所以彈不出來。」
楊思道笑道:「瞧你說的,還真是偶然聽來的?」
魚立本道:「雜家可沒有打胡亂說。」
這時薛崇訓忍不住沉吟道:「聽這格調,怎麼有點像李龜年作得曲子?」
經薛崇訓這麼一提醒,一些通音律的官員頓時恍然道:「薛郎說得不錯,真有像李龜年的痕跡。魚公公剛從長安過來,莫不是帶來了李龜年的新曲,沒事糊弄咱們?」
李龜年是個有名氣的樂工,經常出入長安富豪之家表演。在座的一些官員是從長安外放的,所以不論是不是聽過李龜年的演奏,都說相像,表示自己聽過……那是在炫耀自己在長安做過京官,見過大場面。
薛崇訓琢磨了一下他們的心思,便帶著一些惡作劇的心態改口笑道:「但仔細一尋思,又不像是李龜年的,他一般在豪門之中演奏,曲子都比較大氣,剛才魚公公彈的曲子卻有幾分脂粉味,作曲像是出自婦人之手。」
先前附和是李龜年作品的官僚頓時有些尷尬,便打著哈哈,似是而非地評頭論足了幾句……因提到李龜年,薛崇訓突然想起一首詩來,杜甫的《江南逢李龜年》:岐王宅里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
這首詩詞句簡潔,內涵深厚。所以薛崇訓記得清楚明白,不過他當然不能吟誦出來,因為此時完全不合時宜,在座的客人會覺得很突兀……那是首寫在安史之亂後的反應現實情感的詩,現在大唐雖然政治動亂,但國家仍舊強勢,完全不到衰落的地步,所以沒必要吟哦有如此淒涼意境的詩。
魚立本道:「雜家一直在宮裡頭,如果是李龜年作的曲子,雜家會沒聽過嗎?有空雜家還想去上清觀住一晚上,再聽一次,莫非真是神鬼之曲?」一面說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