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第四百二十九章 繁華落盡_頁2
增援昆明城了。」
李先生道:「這次起兵不是兒戲,干係數以十萬人的身家性命,咱們不能全走,總得有人留下來……盛將軍可以準備了,帶著將士們突圍。我決意留下。」
盛庸剛要開口,李先生便無禮地加重口氣道:「盛將軍!」
盛庸終於抱拳一拜,走到書房門口,他又轉頭道:「再等三天!若無王爺的消息,本將便率剩下的弟兄們,試著尋條活路。」
李先生微微點了一下頭。
盛庸不是很怕死,但他的性子一直就是這樣,十分識時務,明知道必敗的時候,死也解決不了問題。於是只要還有辦法不死、總是要試一下的……「靖難之役」後,他的法子是投降,明知要被清|算,不過多少還有點僥倖的機會。
現在這處境,投降肯定是沒甚麼僥倖可言了,新仇舊賬一起算,盛庸肯定要被夷平全族;選擇突圍跑到四川繼續頑抗到底,倒還是可以的。
他知道,「李先生」不是那種要掙扎到最後的人,所以也不多說。彼此之間能相互懂得就好,不用強求。
……菜海子附近的梨園,此時大門緊閉。這裡多日沒做生意了。
昔日一席難求的戲院裡,而今空蕩蕩的。才關門一個多月,塵埃里便有了一股腐朽的霉味,好像木頭受潮之後那種氣味。
穿著拽地白裙的沈徐氏,無聲地漫步其間,從樓上的一間間達官貴人坐的雅間,再到紅極一時的戲子們展現技藝的戲台。她穿著白棉布做的衣裙,沒有一絲花紋,一襲白裙在幽暗的木頭之間、顏色慘白;她的身上沒有一件首飾、臉上亦未著粉黛。偶然之間,連沈徐氏自己也覺得仿佛變成了一個幽魂。
沈徐氏抬起頭,仿佛看見樓上坐著人,大明王朝的親王朱高煦、雲南無人不知的沐府家主沐晟,正向她微微點頭,露出一絲略帶傲慢而自持的笑意。
周圍的絲竹管弦之聲也響起了,喧囂的叫好聲、吵鬧聲也隨之而來,小二和茶博士穿梭其間,到處都是人。戲台上的李樓先輕輕屈膝行禮,向大堂上露出矜持而含羞的微笑。
「夫人……」一個聲音傳來。
周圍所有的「人」一下子便消失不見了,沈徐氏轉過身,見一個中年婦人站在門口鞠躬。中年婦人是她的近侍,原來姓甚麼、沈徐氏也不記得了,不過給婦人賜了沈姓;從沈府到梨園,大伙兒都叫她沈大娘。
沈徐氏回過神來,立刻又聞到了那腐朽木頭的霉味,她好像聞到的是棺材板埋在土裡、被雨水浸透慢慢腐爛的氣味,好像覺得自己身上如絲緞的肌膚正在腐朽、掉落。
中年婦人走了過來,在沈徐氏耳邊悄悄說道:「咱們在城外的人用信鴿傳消息回來,張輔的交趾大軍,離昆明城不足一百里了!衝著昆明城來的。」
「哦……」沈徐氏應了一聲。
當初漢王府逃離昆明城、去大理的時候,漢王府的人沒有叫上沈徐氏。沈徐氏也明白漢王妃肯定對她不太滿意……不過她要逃的話、倒不必跟著漢王府的人走,雲南到處都有沈家徐家的人。
到了官軍兵臨城下的最後期限,沈徐氏終於還是沒有離開這裡。
她是個年輕的婦人,作為徐富九的嫡女、沈萬三的兒媳,她有過多次大手筆的投錢。但要說像這次一樣,前後給漢王軍提供十萬貫以上的軍費,那還是從沒做過的「生意」。可以與這樣的生意相提並論的事,恐怕得數當年沈萬三資助大明太|祖修南京城的事了。
不過最終似乎都沒有好下場。商人與那些爭奪天下的上位者做生意,確實太過危險。沈徐氏再度明白了這個道理。
沈徐氏道:「我是不是該把家產趕緊散了,準備好白綾?」
「夫人,萬萬不可!」婦人跪倒了跟前,聲音哽咽了。
沈徐氏臉色慘澹,「當年的部堂大臣,其家中女眷,也遭遇了飽受凌|辱後、被活活折|磨而死,何況咱們這樣的商人?」她露出了冷冷的苦笑,「可惜沒人讚頌我守貞,名聲實在太壞……唉,死得太屈辱。」
她跟前的沈大娘已是泣不成聲,平素不多話的沈大娘這時也哭訴囉嗦起來,「夫人早該離開昆明城,留得青山在,您必定還能重振旗鼓。」
沈徐氏緩緩地搖頭,並不言語。她心裡明白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