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第三百六十一章 從前有個小娘_頁2
她不敢笑,身負血海深仇,若還笑得出來、必定是沒良心的人!她娘還經常打|罵她,她只好每天小心翼翼,從來不敢把心裡的喜怒哀樂露出來,久而久之,臉上就像僵了一樣,不會笑也不會哭了。
她也沒有玩伴,便不懂怎麼與人相處,更不懂怎麼把心思告訴別人,簡直是個寡言少語的木頭人。
等小娘長大了,畢竟是個二十餘年未經人事的年輕女子,不僅內心火|熱,夜裡還常常輾轉反側,會動春|心呢。
這時候忽然冒出一個兒郎來,他身份尊榮,富貴至極,長得還高大威|猛。在她走投無路時救了她,庇護她,待她是百般討好。
那小娘從小就被教導,人心險惡。她哪能不知,別人只是看重她另一個身份、以及二十年如一日練就的本事?可是又怎樣,小娘還是心甘情願地留在他身邊,不管是真是假,那兒郎身邊真是暖和呀!
可憐的小娘,她是個寡言少語的木頭人,完全不懂怎麼說,連一笑一顰的暗示也不會。只好默默地守著,看似冷若冰霜,心裡怕是捨得為那沒良心的錦衣郎粉身碎骨了……」
「我殺了你!」雪恨撲了上去。
段楊氏似乎早有準備,急忙往桌子後面一躲,急道:「你不想幫漢王?」片刻後,段楊氏又道,「你心裡難道不是認為,只要默默為他好,他遲早能察覺你的心?」
雪恨繞著桌子追了幾步,忽然蹲了下去,把臉埋在膝蓋里,渾身都抽|搐起來。她的哭聲非常壓|抑,仿佛氣悶地在拼命喘|息的聲音。
段楊氏小心地張望了一番,說道:「漢王要造反尋死,可不是咱們的錯。不過如果沐晟跟著反了,對漢王還是有好處的。所以我敢與你見面……不管咱們母|女倆有多少新仇舊怨,現在是可以聯手的!」
「你不是我|娘,你去|死!」段雪恨把埋在膝蓋里的臉抬起來,臉上毫無表情,卻已滿臉狼藉,睫毛上也掛著水珠。
段楊氏道:「雪恨,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就算我沒生你,二十年養育之恩,你一句話就了事的?」
雪恨道:「甚麼養育之恩,你利|用我欺騙我!」
「但還是養了你。」段楊氏沉著地說道,「沒有人比我守著你的光陰長,也沒有人比我照顧你多。該放下的事就放下,你好生想想,能幫漢王大忙的。」
「那我對得起沐家麼?」雪恨道。
段楊氏聽到這句話,長長地鬆了口氣,露出了微妙的笑容。雪恨不得不承認,這段楊氏真的太了解自己了。
「我說過的,沐晟反不反,要害之處在岷王。這事兒我去做,與你無關。」段楊氏勸道,「你做的事,只是救出沐斌,這也是在幫沐家的人。」
雪恨擦了一把眼淚,蹲在那裡就像被抽走了魂兒一樣,一臉茫然。片刻後,她才開口道:「你說錯了,漢王沒有想騙我!」
段楊氏不動聲色道:「這得問你自己。」
過了一會兒,段楊氏道:「今晚你就住在裡面的臥房,我在這外邊湊合一晚。你不用急,進去靜一靜,明早回答我。」
「你不怕我殺了你!」雪恨冷冷道。
段楊氏卻笑了一下,甚麼都沒說。
……七月初秋的天氣依然炎熱,人們平素還穿著單衣,可到了深夜還是有些秋的涼意了。
哪怕是熱鬧如秦淮河畔,入夜之後也非常安靜了。不過這繁花似錦的京師,晚上便不比那僻壤鄉間;京師的半夜三更也有燈光。
秦淮河上不知哪來的燈火,亮光透進了客棧的窗戶,那光漸漸向段雪恨的臉龐移上去了。
她之前沒睡著,這會兒剛剛迷迷糊糊地打了個盹。她也沒蓋被子,恍惚之中感覺身上非常冷,好像走到了一處黑漆漆的陰冷潮|濕的街巷上。
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她不知自己要去往何處,更不知自己要作甚麼。心裡只有迷茫和彷徨,冰冷刺骨。
忽然之間,她感到眼前一陣刺眼的明亮,一個聲音道:我專門來接你的,不親自來,怕你不願意回來。
她心裡崩著的一根弦頓時一松,感覺渾身非常暖和,有一件毛皮大衣蓋在身上。她甚至能看清那潔白的毛皮領子上,難以被人發覺的一根雜色毛。
她踏進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