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淵裡仰望星空:魏晉名士的卑微與驕傲 謝道韞 有些人,從未想過會有交集,但最後,倒是一起走到了地老天荒_頁2
更新:10-14 16:59 作者:北溟魚. 分類:網游小說
,太過耀眼的王獻之不能帶給謝道韞保有一生的安全感。
嫁給風流的徽之獻之,是舉案齊眉,卻也是情深不壽。後來的李清照和趙明誠從「賭書消得潑茶香」到「小簟輕裘各自寒」不正是驗證了謝道韞的選擇的正確嗎?之前的司馬相如和卓文君從「鳳求凰,有艷淑女兮在閨房」到「朱弦斷,明鏡缺」的故事,已是聰慧的女子們不堪細說的往事。
王凝之沒有什麼特殊的才華,卻也並不太差,有匹配的家世,不多不少正夠混的才名,偶爾吟詩清談也能拎得出手。沒有太過鋒芒的性格和才華,因而能在亂世里遠避禍端,安穩地從江州刺史、左將軍一路做到會稽內史。
會稽就是今日的紹興上虞一帶,是整個東晉風景最優美、生活最富庶的地方。在那裡做地方長官的夫人,謝道韞的日子過得該是安逸的吧。
嫁給王凝之,是謝道韞自己的選擇,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這是這位才女真正通透的地方,她終於跳出了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的惡性循環,戳破了看上去很美的肥皂泡,放棄了把一輩子投入一場在當時代價昂貴卻結果低微的愛情豪賭中,在平淡的愛情里收穫了相濡以沫的婚姻。
謝道韞總讓我想到因為妮可·基德曼的電影《時時刻刻》而變得流行的弗吉尼亞·伍爾夫。她也出生在一個書香門第,常常參加父親的茶會,和當時最出色的男子促膝而談。她的朋友,有後來拯救了大蕭條而一舉成名的經濟學家凱恩斯,有寫過《西方哲學史》的數學家羅素,有《007》之父小說家弗萊明。他們後來分享了一個共同的名字布魯姆斯伯里,這個名字最後成為文化世界的一個綺夢,讓後來所有的文化人扼腕而嘆自己生不逢時。
如果晚生一千多年,謝道韞未必不能成為中國的弗吉尼亞·伍爾夫。
謝道韞和伍爾夫中西兩分,隔著一千多年,然而要真的比較起相同點來,她們都有超越了性別的見識和欣賞能力,都有可以比肩男子的知識和才華。然而作為兩個女人,她們最有趣的共同之處大概是,都有一個懂得欣賞她們的丈夫。
伍爾夫有嚴重的強迫症,屢屢有自殺傾向,是最懂得欣賞她的丈夫雷納德·伍爾夫屢屢救下她。那時候一個女子寫作還需要承受來自男權社會的種種挑剔,是伍爾夫先生為伍爾夫建立了一間自己的房間,讓她可以在那兒留下給全人類的禮物。儘管雷納德的名字註定被淹沒在芸芸眾生之中,然而沒有伍爾夫先生便沒有日後完整的伍爾夫太太。
王凝之在歷史上也是不出色的,他幾乎消失在了王家另外兩個兄弟耀眼的光芒中,甚至謝道韞彼時的聲望亦高於他,有人戲稱,王家對歷史的貢獻,在於獻之的字,徽之的放誕和凝之的老婆。然而王凝之並沒有表現出不耐,他沒有以丈夫的身份將謝道韞的足跡和思想限定在閨閣之內,他也沒有讓謝道韞經歷古往今來那麼多才女經歷過的顛沛流離。
一個男人,能夠容忍並且以溫和愉悅的態度接受和欣賞妻子高於自己的才華和聲望,定然不簡單。也許他平庸,但他以他的胸襟包容著她,保護著她,在他力所能及的那些歲月里免她驚,免她苦,免她四處流離,免她無枝可依。
作為丈夫,王凝之是出色的,他成全了謝道韞,用他的平凡。
在他的庇佑之下,謝道韞是自由的,她有自己的心靈空間和追求,不再囤於閨閣,不再傷春悲秋,而是醉心於人生和世界的哲學思索。仔細觀察這個女子,你常常會想,如果她不是女子,也該是永和九年那一次蘭亭之會上俯仰天地、品類宇宙的一員,也該在《世說新語》中像她的叔叔謝安一樣被寫進「雅量」篇或是「排調」篇中。
曾經有一個頗有識見的尼姑在比較謝道韞和當時與她齊名的才女張玄的妹妹顧夫人時說過:「王夫人神清散朗,故有林下之風;顧家婦清心玉映,自有閨房之秀。」看著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但高下卻依然是分出來了:閨房之秀,一般女子努力讀書少做錯事勉強可及,可是一個女子,有疏朗清闊的竹林名士的風采,便早已超越了學識修養,而是氣度和胸襟了。
謝家經常有文人雅集,開明的謝安允許孩子們一起參加,他曾經問過孩子們最喜歡《詩經》中的哪一句。謝玄回答的是深富美學意味的「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而謝道韞喜歡的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