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獵詭人(全五冊) 第一百二十章《第三冊》(40)_頁2
手桑塔納去接人吧。上車後我問吳春生老人說,請問您的酒店是在什麼位置,他告訴我,在解放碑。我迅速在腦子裡回想了一下解放碑附近的酒店,萬豪、洲際、海逸等,這老人祖孫倆看上去日子過得不錯,想來是不會去住那種不帶星的酒店的,於是我問他說,是萬豪還是洲際呢?老人呵呵笑著說,都不是,在炮台街那一帶,我們已經定好了快捷酒店了。
快捷酒店,看樣子這祖孫倆也不是胡亂花錢的人。不過這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身為一個重慶人,我竟然不知道炮台街在哪。於是我有點不好意思地對吳春生老人說,對不起吳老師,我不太清楚炮台街在哪,解放碑那一帶我比較熟,可是我好像還沒聽說那邊有個炮台街,您是不是記錯了?他笑呵呵的,聲音洪亮,他說沒記錯,就是炮台街,你們現在叫滄白路。我說收到,現在就去。但是我心裡在嘀咕,滄白路就滄白路嘛,你偏得跟我說什麼炮台街。
於是在路上的時候,吳老告訴我說,幾十年前他還在重慶的時候,那地方就一直被人叫做炮台街,但是並沒有炮台,而是在古時候那兒面朝嘉陵江,又在半山腰上,所以視野開闊,是個軍事要地,於是古時候的將軍就在這裡設立了很多大炮,就叫做炮台街。而現在的滄白路就在洪崖洞的上方,那兒的確有吳老說的那家快捷酒店,我心想人家大老遠來一次重慶,洪崖洞是個不錯的地方,而聽吳老先前的說法,說他幾十年前就在重慶,我想這次也算是故地重遊,到滄白路感受一下老重慶,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機場到滄白路還是有一段路的距離的,所以我嘗試著跟他們聊天,也乘機打聽下他們此行到底是什麼目的。由於之前注意到祖孫倆的口音有些不同,於是我就問吳老,說你們是哪裡人?吳老告訴我說,他是山西太原人,我再問他貴庚了,他告訴我,他已經83歲了。我說老人家身體挺仙健的啊,他樂呵呵的就沒有再說話,我從後視鏡里看到他兩眼呆呆的望著窗外,一副感情飽滿的樣子。於是我找不到理由去打擾,如果他真的作為一個幾十年後重新踏上重慶這片土地的故人,那麼他和這座城市必然有著那麼一種千絲萬縷的聯繫,而也許是因為生活的城市不同,他沒有辦法留下來,所以這次回來,才倍感懷念吧。當然,除了透過後視鏡打量後排座窗邊的吳老外,我也偷偷瞄了瞄副駕駛上,吳姑娘的大腿。這很容易造成車禍,我是知道的,所以我特別把車速稍微減慢了一點。
吳小姐跟我說,她和爺爺是來自台灣,這次回內地來,一是為了尋根問祖,二是拜訪舊人。自己父母要幫著哥哥嫂嫂照顧孩子,也走不開,自己恰巧在台灣拿到了美國一個大學的留學申請,所以乘著這個機會就跟著爺爺一道,一方面照顧下他這個老人,一方面也是回來看看同胞的情況。
我雖然對台灣印象不深,不過她的說法倒是解釋了為什麼口音不同的原因。對於台灣,我只知道那裡是國民黨的地盤,他們參加國際比賽的時候,都說自己是中華台北隊。而台北是一個城市,中華台北,根子還在中華,起碼人家還沒有把自己放到一個國家的高度上。對於政治問題,我一向是不會多說的,兩岸的關係和情況不同,所以人民在認知的角度上難免會有偏差,這就好像金大胖二胖三胖告訴他們的人民,三八線以南是敵人的土地,是傀儡的政權一樣,所以多年來朝韓之間骨肉分離的事情不在少數。而對於台灣同胞來說,我向來還比較客觀,起碼老一輩的台灣人,幾乎都是中國大陸移民過去的,於是我猜測坐在身後的吳老,八成也是因為政治原因而和故土分離,到老了,氣氛鬆懈一點的時候,才回到自己的家鄉。恰好那一年,一個叫宋楚瑜的人,在自己的家鄉湖南,用地道的湖南話對鄉親們說,鄉親們,楚瑜回來了。不管是裝腔作勢還是在作秀,至少我從那句話里,聽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渴望。
於是我大著膽子問吳老,您是哪年到的台灣呢?他回答我說,1951年。我試探性地說,49年的時候很多人都去了台灣,您不是跟著他們一塊去的嗎?我這句話的意思,其實是在問他,是不是當年的國軍,跟著老蔣撤退了。他沉默了一會說,49年的時候,他沒能走成,於是到香港躲了兩年,才輾轉去了台灣。
我沒繼續往下問,因為他說是「躲」了兩年。
估計這當中的細節我再問下去就叫做窺探隱私,而且說不定人家還對我產生反感了。不過就這麼幾句問答,我對這位吳春生老人的身份有了一個基本的判斷,第一他曾是國民黨的軍官,因為士兵若非是功勳卓著,還是沒什麼機會跟著大部隊撤退台灣的,而我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功勳卓著。因為這樣的優秀士兵到了台灣以後一定會被封為高官,就算是退出了政壇,他想要回到大陸來,估計光是通過海關審查就是個困難事,所以我斷定他肯定不是士兵,得是個軍官,或者是軍官的家屬。再者,他離開大陸去台灣一定是經歷了什麼磨難的,否則他不會用到「躲」這麼個字眼,而所謂的躲,躲誰呢?這就不言而喻。
一邊開車一邊跟吳小姐閒聊,吳小姐似乎是對吳老的事情了如指掌,而且她也察覺到自己的爺爺不願意多說,於是她就當起了吳老的代言人。從她嘴裡套話就容易多了,她告訴我,這次來重慶,是因為爺爺之前在重慶待過不少日子,有些朋友還留在重慶,尚未去世,拜託我接待的那位老前輩就是其中一個,但是由於是清修之人,有朋而來也不見想必是有原因的,這也勉強不得,而吳小姐還告訴我,此行的另一個目的,也是拜會一位她爺爺故人的遺孤,她說自己爺爺多年來一直有心結,而心結就出在這家人身上。所以特別需要我來作陪。
我有點納悶,我說我們之前也不認識呀,為什麼指定要我來作陪呢,吳小姐笑著說,當然了,我們知道你是幹什麼的,我爺爺說他有些話憋在心裡好幾十年了,想要對那位逝去的故人說,算是了卻他的一段心愿吧。
於是我就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老前輩不肯親自來而要我代勞的原因,誠如我所說,老前輩看見這些鬼怪,那自然是非打不可,而這次要找的一個靈魂,卻是自己老友的故人,自己就算下得去手,朋友面子上也擔待不起,於是就讓我來,不管我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