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紀就醫指南 212.秋雨_頁2
「元帥......」管家撐著黑傘站在輪椅邊,小聲地說道,「您大病初癒,實在經不起這種天氣的折騰。」
路德維希靠在輪椅的椅墊上,手中拿著菸斗:「我還想再待一會兒。」
一口煙霧從他嘴裡升騰而起,從傘邊溢出後就呆滯地趴在傘面上,失去了飛起的勇氣,任由那些根本看不清的雨滴把自己拍打幹淨:「再說了,小施特勞斯的小提琴獨奏可不是哪兒都能聽到的,這應該是即興表演了。」
管家說不過他,只得找身後的一位年輕人幫忙:「卡維醫生......」
離手術結束已經過去了四個多月的時間,在這四個月里,卡維充分領略到了老元帥的固執。只要是他認定的,就算再怎麼勸說也沒有用處。就像那台嵴柱手術,也是因為路德維希自己點了頭才能完成。
這種性格幫卡維拿下了全世界首例椎體間融合手術,但也差點葬送掉他的性命。
嵴柱手術往往會伴隨許多麻煩,在毫無術後保障的19世紀,路德維希的術後確實像卡維預料的那樣狀況頻發。
首先就是出血。
大量的細小出血點無法靠縫扎止血,只能靠術後引流。前三天時間裡,引流管時不時就會流出血紅色的液體,量還不少。出血本身沒太大的問題,所以當時卡維沒有做處理。
真正需要處理的是兩天後的切口感染。
臥室內的污濁空氣讓感染迅速蔓延,切口難以癒合,脂肪液化,卡維只能選擇做二次清創處理。因為已經注射過亞甲基藍,切口周圍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痛覺,為清創做足了準備。
前有莫拉索伯爵的切口為例,後有市立總醫院大量病例做證明,可元帥還是拒絕了清創。
理由很簡單也很扯:「我覺得挺好的。」
撇開切口不談,單從他的身體情況出發,確實挺好的,可這種「好」建立在了亞甲藍的使用上。扛了五天後,切口完全裂開,周圍紅腫,深處還出現了膿液,體溫開始一路攀升到了38度。
卡維沒辦法,只能用當初簽了字的同意書再次找上門,借著「一切解釋權歸卡維所有」,強行給路德維希做了清創。
清創還算成功,加上椎體內部塞入的骨質沒有發生感染,接下去的恢復還算不錯。但是經過了折騰,術後恢復的速度被大大減緩,同時也降低了恢復的質量。
現在已經術後四個月了,肌肉萎縮和對應的復健過程讓老元帥非常痛苦,行走能力至今沒有完全恢復,路稍遠一些就得依靠輪椅。
「我也無能為力。」卡維苦笑著搖搖頭,「恐怕弗朗茨陛下站在這兒,也沒辦法改變他的決定。」
「老爺......」
管家看著身子虛弱的路德維希,俯下身給他裹緊身上的絨毯,不知該如何是好。唯一能做的,似乎早已隨著他的習慣做好了。
這時,一位士兵用手擋著頭上的軍帽,踩開泥濘的小路,向他們這裡飛奔而來。
他帶來的是一則消息,一則足以改變整個帝國發展軌跡的消息。
一道閃電撕碎了濃重的烏雲,悶雷開始在雲層中滾動,細雨如針,風勢漸起。耳邊的圓舞曲停了,眼前換成了一位牧師開始宣讀著紀念悼詞。
「這些都是真的?」莫拉索低頭看著士兵遞來的信紙,眉頭緊鎖,「看來戰事不遠了。」
艾丁森就站在他身邊,也聽到了消息:「俾斯麥這頭老狐狸竟然單方面宣布議會無效,不管我們做何反應,都將激起這場戰爭,也算是徹底撕破臉皮了。」
嚴格意義上來講,如今的奧地利帝國也算德意志的一部分,是德意志聯邦的主席代表。
整個德意志聯邦就是一個邦聯議會毫無存在感的鬆散聯盟,聽不聽話都是表面功夫,暗地裡的手段才是真正的立場。
從中世紀到神聖羅馬帝國,再到現在的聯邦,一路走來,很多人都想將這塊碎成了渣的版圖重新拼合在一起。所以普魯士和奧地利之間這場戰爭絕對無法避免,誰勝誰就是德意志的主人。
「四個月了,我們的部隊已經集結完畢。」莫拉索對這場戰爭非常有信心,「巴伐利亞發起的議會投票正好成為解決問題的導火索,普魯士終於下定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