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時光深處 98.97_頁2
另一條小巷時,忽的,人聲喧鬧。
她茫然看去,隔著數十米的距離,是老舊的房子起了火。
她認得房主,房主是頭髮花白的老人,和老太太一起住在這老房子裡,每月逢一逢六就會推著小攤子去如約的學校門口賣糖畫。
如約喜甜,每回都會問老太太買根麥芽糖,三根竹籤握在手裡不停地穿梭攪拌,直到那薑黃色的麥芽糖變得跟白絲一樣,才含進嘴裡。
往往能吃上一路。
她呆住,站在原地看著人聲涌動一片混亂的現場。
老人的條紋襯衫被煙火熏得發黑,他正試圖回到屋裡,卻被左鄰右舍架住肩膀牢牢地壓在原地。
老太太還在午睡,火災發生時,她沒能跟老人一樣好運,被困在了屋裡。
老舊的房子是木製搭建的,踩上去都能聽到咯吱作響的木板聲和腳步聲。而現在,那些陳年木料正燃燒著,添了仿佛澆不滅的料。
如約心裡發憷。
遠處終於能聽到消防車的警報聲,呼啦呼啦著飛快駛來。
隔著一排老房子,消防車不易進來,耽擱了許久才終於接上水槍,往燃燒不盡的大火里噴水。
晚到一步的是急救車。
也是湊巧,那日值班的是溫景然,他是隨急診車一起來的醫護人員。
應如約看見他時,溫景然也注意到了她。
顯然是意外這個時間點了她怎麼還沒去學校,他皺起眉,在只能待命等消息的情況下,幾步走了過來。
&騎車?」他拎起她的書包,又隨手放下。
放下時,書包的重量幾乎能壓斷她的肩膀。
如約抱著書,仰頭看他:「車壞了,就用走的了。」
溫景然點點頭,目光在她光潔的手腕上停留了一瞬,隨手褪下腕上的手錶給她戴上。
應如約有些詫異,剛縮手,就被他用力扣住手腕。
溫景然低垂了眉眼,提醒她:「你快遲到了。」
所以……給她手錶,讓她增強時間觀念?
應如約有些錯愕,睜眼瞪著哪怕扣了最裡面內扣還大得只能垂掛在手腕上的男士手錶。半晌,才悶聲道:「我知道了。」
溫景然輕拍了下她的腦袋,轉頭看了眼在高壓水槍下明顯減小的火勢,「別看了,小心晚上做噩夢。」
那大火熾烤的溫度有些熱,就像今天午間透過窗簾漏進來的陽光一樣,暖得有些灼人。
如約站在原地,正想說什麼,還未開口,便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有床搖動時發出的吱呀聲,然後門開了,有人「噓」了一聲,輕了腳步關門走出去。
應如約茫然地睜開眼。
眼前沒有青石小路,沒有直衝雲霄的大火,也沒有硬扣給她男士手錶的溫景然。
她用手肘撐著床,半起了身,望了眼溫景然。
那裡有半翻開的薄毯,人卻不在上面。
應如約躺回去,腦子還有些混沌。
她眯眼數著從薄紗透進來的窗簾,數著數著又閉起了眼。
那年高三。
如果不是今天做夢想起,她已經快忘記自己的記憶里曾發生過這樣一件事。
記不起她當時和溫景然說了什麼,所有的一切都隨著夢境戛然而止。
她朦朧記得的是那晚溫景然下班後,拎了一盒鴨架來給她修自行車。
其實就是掉了鏈子,她自己也能修好,只是要費些時間而已。
那晚,她搬了小凳坐在他旁邊,手舉著手電給他照明。
是秋天,天剛涼。
院子裡擾人的蚊子消失了大半,她打著光,偶爾轉頭就會看到他稜角分明線條完美的側臉。
溫景然那時候是她見過的,長得最好看的人。
——
一點半的時候,如約的鬧鐘響了。
她從困頓中掙扎著清醒過來。
溫景然被人叫出去後還沒有回來。
整理過床鋪,如約看了眼時間,洗了把臉醒神。對著鏡子正要補個口紅時,忽的想起中午他站在她面前盯著她看的眼神。
應如約遲疑地看了眼手中已經旋出尖的口紅,猶豫了下,扣回蓋子,隨手放回了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