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第五聽雲的嘀咕，葉知秋又冷冷地看了一眼，眼神之中的嫌棄意味更加明顯。而牧坤勉強地訕笑兩聲，竟開口解釋道：「兄弟，看你的樣子，我敢保證你所說的烤竹鼠肉和南疆的夾棍烤竹鼠絕對不是一個東西。」

    「這東西還有講究？」感受到葉知秋的目光，第五聽雲突然覺得有些自慚形穢的意思。事實上，他五音不通，不懂那些被世人奉作高雅的藝術；他喜愛美食，卻也僅僅只是停留在填飽肚子之後那一丁點的美味需求。對於像牧坤口中這種各地名菜，他甚至連聽都沒有聽過，即便聽過，那也絕對沒有品嘗過。

    他清楚，凡是能夠稱作一地名菜的，必然就成為了名流權貴的趨附之物。

    那樣的話，可就徹底脫離了他們這些平頭百姓的餐桌。

    「當然有講究，能夠從民間菜系中一躍而出稱為南疆名菜，沒點講究怎麼行？」

    這般說著之時，牧坤眉眼稍微舒展，籠罩在面上的陰霾似乎消散了一些。他是當朝宰相之子，可謂是神京皇城權貴階級的頂層人物，自小就是含著金鑰匙的。只要是炎華境內，甭管是南疆名菜，還是東北佳肴，那些文武官員自然想方設法地弄來討好牧乘風，而牧乘風日理萬機，等閒人可輕易不會見著。這樣一來，不少官員就選擇曲線救國，免不了就便宜了牧坤。

    所以，牧坤在曲藝、美食這些風雅事物之上，當然有著十足的自信。

    第五聽雲聽牧坤這麼一說，再看牧坤那舒展開來的雙眉，不由來了興致：「來，說道說道。」

    牧坤道：「其實雖說是名菜，但也沒什麼過分講究的地方。」一邊賣著關子，他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真要注意的不過是用料的多少、先後，火候的掌握程度，以及對肉質幾分熟的口感。只要這些方面把握好了，那便足矣。」

    「南疆的夾棍烤竹鼠，肉質鮮美自沒得說，其烹飪手法也有幾分講究。宰殺竹鼠後，先用沸水澆燙煺毛，洗淨後剖腹；接著清除內臟，將鼠肉帶皮切成長三寸、寬兩寸左右的肉塊，加抹適量食鹽、辣椒粉、八角粉、野花椒粉，用鮮香茅草綑紮後，用竹夾棍夾住肉塊在炭火上烘烤至七八成熟。然後取出肉塊將肉錘松，加切細的蔥、蒜、蕪荽拌抹揉搓，重新上夾烘烤至熟即供食用。當然，酒肆中也會將油燒滾後澆淋在烘烤好的竹鼠肉上再裝盤食用，這樣則顯得比較正式高雅一些。」

    聽完這些，第五聽雲不禁在心裡大讚，自己也算吃了不少烤肉，什麼兔子肉、野豬肉沒少烤來吃，可和人家這一比，那還真是地地道道的野路子啊。他原本以為牧坤只是吃過而已，沒想到牧坤竟娓娓道來，想來這貨是真在這方面下過工夫的。

    牧坤一邊說，一邊注意著第五聽雲的反應，當他看到第五聽雲那嘴巴微張口水微流的樣子，不由地很是得意。

    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第五聽雲無視了牧坤那挑釁的眼色，神識微凝，手腕連翻，不斷地從當初牧坤贈送的那枚須彌戒中取出鹽罐、辣椒粉包和花椒串。在牧坤目瞪口呆的表情下，他繼續取出了兩顆大蔥、五瓣大蒜，外加一罐凝固的豬油。拉過角落沾滿灰塵的木桌，他將這些東西一一放在上面，然後又在樹屋漆黑的角落裡翻找起來。

    好在這樹屋雖然久無人住，但配件還算齊全。

    他找到了一個被白色蛛網纏滿的木盆，清理掉了蛛絲，發現並無明顯裂縫，想來興許還能用。於是將木桌上的東西轉移到了盆里，端著木盆，對牧坤挑眉說道：「走，跟我去收拾竹鼠。」

    「你……」牧坤張著嘴，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就連一向冷淡的葉知秋，這時竟也睜開眼睛看著第五聽雲，清澈的眸子裡比以往多了一些不一樣的色彩。不過那種色彩並不是褒義，反而在第五聽雲看來，那種眼神是疑惑居多，疑惑中依然還有那種看傻子一般的淡然。

    是啊，想想一個靈玄境的修者再怎麼說也是一個體面有身份的人，須彌戒中居然時刻備著這麼多食材！怎麼想怎麼覺得有些違和啊……

    不過第五聽雲才不管那麼多，他已經幻想著待會兒香味四溢的竹鼠肉了。端著滿滿一盆調料，不等牧坤回答，他就推門出去，輕飄飄地留了一句：「你要是不來，中午的夾棍烤竹鼠就沒你的份兒，到時候別流口水。」

    「哼，區區烤肉就想驅使我？沒門兒！」

    在心裡哼唧了一陣，牧坤看了看躺在床上沒有半點甦醒勢頭的李傾城，然後注視著那已經走到了河邊的少年背影。終於還是站起身來，奪門而出，一邊朝河邊跑去一邊高聲喊道：「兄弟我跟你說，夾棍烤竹鼠熟透之後，那味道是真香！絕不誇張的香！」

    葉知秋冷哼一聲，略帶譏諷地道了聲「真香……」，然後重又閉目冥想。

    ……

    ……

    河道旁。

    峽谷里稍顯溫和的微風拂過，帶起陣陣濃淡不一的花香。

    兩個年紀相差並不太大的少年蹲在河邊，正在合力收拾今天的午餐。他們昔日立場相反，甚至已經到了生死較量的地步，雖然八臂金槍葉蒼峰是帶著誰的意願刺殺第五聽雲這個問題一直沒有明確的答案，但不論是第五聽雲還是牧坤本人都心知肚明。可世事就是多變，誰又能想到他們現在竟會這麼生活在一起呢？

    「沒有蕪荽和八角粉，對這道菜餚的口味影響大嗎？」

    第五聽雲正用離人劍為那只可憐的竹鼠開膛破肚，一邊清理內臟，一邊認真地請教。

    牧坤正呼哧呼哧地清洗著木盆，從那略顯笨拙的動作來看，貴胄子弟確實和普通人不一樣。不過他能老實地在旁邊洗盆，想來是徹底放棄了自己的超然身份，鐵了心要分一半鼠肉來吃。對於第五聽雲的問題，他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是沒影響肯定是假的，任何一道菜品，用到的諸多調料雖然看似微不足道，但其實都必不可少。不過，蕪荽和八角粉在調味中起到的作用，我略知一二，應該可以彌補。」

    「可以啊，既然這樣，那調料什麼的就交給你了。」第五聽雲一股腦將蔥啊蒜啊花椒啊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