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熟悉的觸感和氣味，羅恩略微鬆了口氣。

    那是小黑。

    甚至眼睛都懶得睜開，憑藉著臉上冷硬冰涼的觸感，羅恩大概知道他還趴在地上。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可對現在的他來說似乎毫無意義。

    從身上傳來的隱痛來看，似乎過去了一段時間。

    只是，現在的羅恩只想趴著，安安靜靜地趴著。

    總得給自己一點思考的空間，也得給自己喘口氣的機會。

    算是半推半就的，他答應了潘神給出的條件。

    這是一次不容他拒絕的交易，也是他自己想要知道的——將潘神的話帶給陛下，順便自不量力地詢問其原因……

    只有趴著的他還有理由享受最後的閒暇。

    羅恩相當清楚，當他站起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退路可言。

    從他站起的那一刻開始，原本令人尊敬的身份將成為架在他脖子上的利刃。

    他忠於陛下，也忠於空懸之劍。

    而當兩者……

    羅恩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只能強迫自己不去細想。

    他很清楚，當桑的話語響徹整片區域，當桑當著眾人的面大聲地揭露了亞格蘭特三世的行徑，當他在潘神的命令、憐憫乃至施捨之中活下來時，他就再也找不到任何推脫的理由。

    為了潘神，為了陛下，為了空懸之劍，也為了……自己。

    只不過，當他還想就這麼狼狽地趴在地上小憩一二的時候，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

    「醒了？醒了就別裝死。」

    羅恩下意識地一怔，心中一緊，循著聲音抬頭一看，順勢飛快地站了起來。

    他看到了一個略顯眼熟的身影，也看到了那張令人印象深刻的銀質面具。

    那張哭嚎著、尖叫著的面具，畫風扭曲。

    哪怕只是看著面具，都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痛苦與無助。

    這張面具實在是太具有標誌性了。

    羅恩記得他。

    凱。

    那個曾經當著他和亞倫的面，殺乾淨一圈盜匪的神秘人。

    似乎嫌棄羅恩身上的污泥，原本還在舔舐著羅恩的小黑此時卻高冷地跳到了一旁，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根本就沒有跳到他肩頭的意思。

    觀察到羅恩的表情變化，凱回應著：「看起來你還認得我。」

    「是的。」

    凱依靠著一棵歪斜的大樹，歪著頭打量著羅恩，「還不錯，不用我動手。」

    說著，他當著羅恩的面收起了那根玄色短棍，被他隨意地背在了身後。

    「動手？」

    羅恩皺眉，眼神不自覺地環顧四周，四下尋找著。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可借著方才的那極短的時間，他還真沒找到自己的武器。

    就算是空懸之劍組織的確有教過他徒手的格鬥技巧，可眼前這個面具男的實力他也是見過的。

    那可是能夠在巴地比拉單人滅隊的狠人。

    如果真要開打，平心而論，羅恩覺得也只有在手持武器的前提下才有信心能和凱抗衡一會。

    「你的長劍？」凱慢慢悠悠地說著，隨手從身後的地面上抽出了兩柄長劍，對著羅恩示意了一番，「在這呢。」

    不過，出乎羅恩意料的是，凱下一刻就將這兩柄長劍拋給了他。

    兩人相距足有近十來米的距離，可這兩柄長劍卻猶如被無形之手抓著一般，穩穩地落在了羅恩的眼前，落在了他抬頭就能摸到的位置。

    「既然沒有被污染，那我就放心了，東西還你。」

    凱聳了聳肩膀，轉身就要離開。

    「請等一下，」羅恩立刻叫住了凱，瞥了一眼天色，問道：「我昏迷了多久？」

    凱耐人尋味地回應了一聲：「兩天一夜，不算特別久。」

    兩天一夜？

    羅恩一怔，看著頭頂明媚的陽光，臉色不覺變得難看起來。

    似乎，有些太晚了……

    身為金牌調查員的他在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想要將這個潘神的話語送到組織身邊，那定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是在過去了足足兩天一夜的份上，等陛下和空懸之劍的消息徹底擴散開來，恐怕他就真的沒機會了。

    尤其是在潘神捏碎了他的劍紋徽章之後，缺乏直接聯繫組織方式的他只能選擇回到組織駐地，用最原始的方式向上傳遞信息……

    可陛下真的會給他機會麼？

    「等等！這麼說來，你在這等了兩天一夜？」

    心如電轉，羅恩下意識地想到了這個可能，心中突然間打了個突。

    這個面具男怎麼會在這裡盯著他兩天一夜？

    不過，如果他說的是實話，也難怪自己在昏迷時間裡沒有被路過的野獸或者別的奇怪怪的生物當成加餐的口糧。

    這樣想著，他看了一眼蹲坐在一旁的小黑。

    才兩天沒見，小黑原本油光發亮的皮毛就黯淡了不少，甚至身形還略微清減了。

    想來，這兩天，小黑也是著急壞了吧。

    想到這裡，羅恩看向小黑的眼神不由得柔軟了不少。

    當然，小黑也不出所料地給了他一個高冷的後腦勺。

    「當時的你，就在現場？」羅恩試探性地詢問道。

    「算是吧，等我過來的時候，一切差不多都結束了。」

    「所以，你是為了潘神而來？」

    在羅恩看來，這個行蹤古怪、說話莫名其妙的面具人能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似乎也就只有這麼一條了。

    凱依然靠著樹幹，深深地看了一眼羅恩：「還行，至少沒被污染，這兩天一夜也算是等的值了。」

    他既沒有肯定羅恩的話，也沒有否定羅恩，只是輕描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