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雲擦完藥之後，就呆呆地坐在床腳，兩隻胳膊抱著膝蓋蜷成一團，像是一隻瘦了驚嚇的小貓。

    蘇清歡陪在她的身邊，不停地安撫她，「別怕了，沒事了。」

    常雲本來止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是常雲不好，常雲太笨了，什麼都做不好。可是，不關雨姐姐的事，小姐，你救救雨姐姐好不好？」

    「常雲，你別急，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個雨姐姐是誰？」

    常雲抽泣著說，「雨姐姐是和我一起當班的宮女，我們今天擦桌子的時候，不小心打碎了一盞琉璃花燈，那個花燈是去年南江國進貢來的，價值連城，掌事嬤嬤知道了，就處罰了我和雨姐姐，可是這花燈是我打碎的，不關雨姐姐的事情，偏偏雨姐姐以前得罪過掌事嬤嬤，掌事嬤嬤只叫人打了我三十鞭子，卻打了雨姐姐一百大板。」

    一百大板？別說是個女子了，就連身強體健的男子都承受不住啊。

    「我想找太醫來看看雨姐姐，可是我們做奴婢的，就算死了，也沒人可憐，我求了他們好久，他們根本就不管我們，小姐，你救救雨姐姐好不好，她真的要不行了。」

    「好，你先別哭了，我陪你去看看，好不好？」

    見蘇清歡答應了，常雲感激的跪在床上直叩頭，「常雲謝謝小姐。」

    「別磕了，剛敷上的藥，一會傷口又裂開了。」

    蘇清歡扶著常雲來到一處偏僻的屋子，這屋子簡陋破舊，一進屋就聞到一股發霉的味道。

    屋子裡陳設簡單，只有一張木桌，和一席草床。

    「你們就住在這裡？」這裡連柴房都不如。

    常雲流淚，「掌事嬤嬤說，不能讓雨姐姐髒了主子們的地方，就讓人給挪到這裡來了。」

    「常雲，是你嗎？」草床上，女子奄奄一息，她無力的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麼。

    常雲跑過去，握住她的手，跪在床邊，「雨姐姐，我帶人來救你了，蘇小姐人很好的，她會救你的。」

    蘇清歡走過一看，那個被常雲稱作雨姐姐的人，臉上半點血色都沒有，她身下唯一一張破舊的單子上全是鮮血，她衣服上沾滿血跡，下半身模糊不堪，下手的人還真是心狠啊。

    「常雲，你先讓開，讓我看看她。」

    常雲乖乖地站到一邊，卻不停的抹眼淚，「雨姐姐她還有救嗎？」

    蘇清歡仔細檢查了一下，命還留得住，只是這腿恐怕是廢了，「我會盡力保住你的性命，可你後半生恐怕再也無法走路了。」

    「怎麼會這樣？」常雲痛哭，「小姐，你想想辦法好不好，雨姐姐能歌善舞，沒了腿，她還怎麼跳舞。」

    「小雲，別哭了。」常雨眼角溢出一行熱淚，「能活著已經是萬幸了，一雙腿而已，沒了就沒了。」

    「不，沒了腿姐姐怎麼生活，」常雲跪在蘇清歡的面前，連連叩頭，「小姐，求求你，想想辦法，幫雨姐姐保住這雙腿吧，沒了腿，就算救活了姐姐，姐姐在宮裡也沒法活下去了。」

    蘇清歡於心不忍，「我只能盡力一試，不能保證。」

    「謝謝小姐，謝謝小姐。」常雲額頭都叩出血來了。

    蘇清歡看著已經和血肉連著一起的裙擺，皺眉道，「一會我把你的裙子脫下來，會有些疼，你忍著點。」

    常雨咬牙點頭，她伸手握住蘇清歡的手，「蘇小姐，我能不能和你單獨說兩句話。」

    蘇清歡點頭，把常雲打發了出去。

    常雨緊緊拉著蘇清歡的手，「蘇小姐，我知道我這雙腿是保不住了，沒了腿，就算救回我這條命，我這宮裡也沒有辦法活下去了，我不怕死，只是擔心小雲，她膽子那么小，在宮裡又沒有什麼朋友，蘇小姐，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蘇清歡大概猜到了她要說什麼，平淡的點頭。

    常雨撐著床勉強坐起來，挨近蘇清歡，留著淚說，「我希望蘇小姐可以幫我撒一個小謊，告訴常雲，你需要帶我出宮去治療，不要告訴她，我已經死了。」

    蘇清歡一怔，「其實不必如此，也許我能……」

    常雨抱住暈在懷裡的女人，抹掉眼角的淚水，「蘇小姐，對不起，我家人都在綰夢公主的手裡，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我會在黃泉路上等著你，好好的侍候你，來報答你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