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富貴 第124章 我是你們學不來的_頁2
格。如「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又如「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就都算是古詩,按照五絕來看是怎麼都不對的。越到後來,格律越嚴,到了宋朝,就基本是近體詩律絕的天下,再寫這種古詩會被人笑的。
徐平自然不是不知道格律,但卻做不到嚴格按照格律隨口而出,心中有所想,便只能隨手題一首這種四不象。
呂公著十八歲,剛好是大哥呂公綽年齡的一半,但若是說起詩文學問來,哥哥是連自己的一半都遠遠比不上。
見父親的目光嚴厲,比剛才責備的意味更濃,呂公綽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散去,面色沉了下來。人情世故還只是跟性格和經歷有關,剛才這話卻只能說是為人輕浮。呂夷簡忍得了兒子的逐漸成長,不會可以慢慢學,輕浮他如何能忍?
呂公綽的神情尷尬,呂公弼忙開聲替他解局,對呂夷簡道:「依孩兒看來,徐平離開河陰縣的時候,必定是已經知道了王沿上奏章說他辦事不力。」
呂夷簡從呂公綽身上移開目光,面色緩和下來,對呂公弼道:「那個時候,李國舅任群牧副使,正好到原武監。徐李兩家是世交,怎麼會不說給徐平知道。」
呂公弼嘆口氣:「此是人之常情,說來也沒有什麼。不過,李國舅一向都性子謹慎,聽說回家都絕口不談公事,連自己的兒子都從不輕泄一句。這一次,卻去說給徐平知道,在孩兒想來,只怕不是他自己的意思。」
呂夷簡面現欣慰之色:「二郎,你心思縝密,將來必成大器。我剛才為什麼說怕徐平是第二個寇準,你該知道了吧。事情說開了,李國舅只怕是官家故意派到河陰縣去的,就是為了給徐平說這個消息。徐平是官家的自己人啊——」
說到這裡,呂夷簡搖了搖頭:「從詩里看來,徐平當時已經拿定了主意要到汜水縣去收拾王沿,結果如何你們都知道了?徐平把怨氣出了,還得了偌大的好名聲,你們還真以為他不會收拾人啊!破過敵都,執敵酋獻於殿前,是老實人能幹的?——我把王沿貶去春州,也是不得以,只能替他做這個壞人了!」
呂公綽失了父親歡心,心中忐忑,正要表現自己,聽了這話,不由插嘴道:「這樣說來,徐平上朝路上從馬上摔下來暈倒,莫非也是——」
呂夷簡看著大兒子重重地嘆了口氣:「唉,大郎,我剛才給你說的什麼?徐平這個人你可以欺之以方,切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然是要吃大苦頭的!你怎麼就是聽不進去呢?他要真是這樣小肚雞腸,有無數的小心思,在邕州怎麼可能做出那麼多大事來?王沿已經被他踩在腳底下,想收拾有無數的機會收拾,怎麼可能去裝病呢?幾個月不視事,朝里會有多少變化?心思多的會這樣做?你無可救藥!」
見父親的神色從恨鐵不成鋼,慢慢變得嚴厲起來,呂公綽心裡害怕,低下頭去。
呂公弼忙道:「大兄也是當局者迷,他在三司做事,對徐待制有些成見罷了。」
呂夷簡看看大兒子,又看看二兒子,有些無奈:「二郎學問精深,為父不想讓你沾染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你只需安心向學,踏踏實實為官做事,將來公輔可期。亂七八糟的心思,對你反而沒有一點助益。反倒是大郎,學問上無大成就,只能在官場上苦苦掙扎,將來或許會有機會位至侍從。——這些年來,大郎在府里的雜事上用的心思太多了,浸染太過,過猶不及,眼睛反而看不清楚。」
自己每說一句都是錯的,呂公綽心裡不安,垂頭喪氣地道:「是孩兒不好,猜不透徐平的心思,惹父親憂慮了。」
「若是你能夠如二郎三郎一般,有學問,自己又行得穩站得正,那又何必去猜徐平的心思?這些年來,為了支撐家裡花銷,也是沒辦法讓你出頭露面。你自己,也確實不是這條路上的。大郎啊,將來你可要好自為之,切莫越走越遠。不是阿爹看不上你,我走的路,你走不來,你們兄弟三人,都走不來!」
兄弟三人難得見一次父樣吐露心聲,默默垂手站立,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