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追上了，易芙一偏頭，無所謂地笑了笑。聲音很輕地扔了一句話出來。

    「只是，他們應該找不到我多少信息的。我都找不到，太少了。」

    「……這段我們不一定給你播。」

    攝像小哥遲疑了一下，很實誠地說：「沒頭沒尾的，我要不要問一句你再說？」

    「不用，」易芙收回手：「隨口一說而已。走吧。」

    說著又指了指地上，提醒道：「地上有冰，你小心些。」

    「誒，好。」攝像小哥點頭答應。

    兩人一路到了地鐵站。易芙今天出門比平時稍晚，眼下正撞上上班高峰期時間，地鐵里來來回回都是人。

    韓國人都是見慣了綜藝節目錄製的。特別是在首爾，這裡經紀公司多，明星也常在這裡活動，偶爾上街都可能捉到明星。人人都趕著上班，攝像師要是拍，應該也沒多少人留意他倆。

    但《realtar》畢竟是kb的年度選秀企劃。為了保密著想，攝像師還是很規矩的，在進地鐵的第一時間就把攝像機收進了包里。又換了一個小點的單反來拍。

    「設備好全。」

    易芙這幾天都沒見到攝像小哥用這個單反。她不懂型號，只覺得只要是單反，特別是能拍錄像的單反，就一定不便宜。

    「用這個拍嗎？」

    「嗯，這個也可以拍視頻的。清晰度還不錯。」

    「可以同時照相麼？」

    「可以切出來拍照。」

    攝影師與易芙並肩過了閘機，進了地鐵里。

    「我調一下啊…現在開始拍了。不過，你素顏會願意被別人拍麼？」

    「我素顏被你拍四五天了。」

    易芙按了按額頭，又忍不住捂嘴打了個哈欠。對著隔住地鐵的玻璃，照著自己的倒影，她給自己整理了一下頭髮。

    擠在人群里一起上車。易芙抓住了欄杆，低頭把臉埋進圍巾里，拿出手機開始看信息。

    「哥，你抓好扶手。」她還不忘提醒攝影小哥一句。

    「啊，好。」

    攝影小哥努力把鏡頭托穩，低聲：「好了。」

    易芙隨意地點點頭，目光停在手機屏幕上。

    昨天因為她睡得早，手機開了靜音，所以後來許多簡訊進來了，她都沒有看。今天一大早暈乎著出門，手機拿在手裡，也沒時間看。

    發信息發得最早的是eid那幾人，在直播時就發過來了。她練習生做了三年，出道了三年，總共稱得上數的女性藝人朋友也只有她們。

    其後，看信息發送時間，n少數幾名藝人的信息是在放送結束快一小時後才發來的。

    [看到選秀了，歌曲改編得不錯。--鄭榮和]

    [加油。---崔鍾勛]

    [時隔三個月才在電視上見到你…易芙你這丫頭還真是夠狠心的。---李洪基]

    [做得好。--姜珉赫]

    易芙沉默了一下。對於他們，她的感情很複雜，特別是最末的姜珉赫。手指猶豫了幾分，她一一回了簡訊過去。雖然都是一樣的字，但沒有複製粘貼，全是手打。

    [謝謝哥。]

    心情也在這時稍微沉了一下。察覺到攝像在試圖拍到她的手機界面，易芙抿了抿唇，把圍巾往上拉了些。目光在滿是上班族和學生的乘客之間瞟了一眼，又低下頭來。

    「誒？」

    繼續看信息。讓她有些驚訝的是，除了前公司同事自我，她的號上居然有不少人發來了祝賀信息。這些人並不是與她有朋友級別交情的人，他們多是她在大學時期認識的，有的是與她同過學習小組的，也有她在地下樂隊活動時期有同台的。

    最讓易芙驚訝的，是她的大學教授發來了信息。

    [唱得很好，爭取優勝，校慶的時候回來唱歌吧。--朴美仁教授]

    看到了落款，易芙有點方。

    易芙出道那年，考上了漢陽大學。她做事總習慣留兩手，以便出了問題有退路，所以並沒有報考藝人們都會進的音樂或者表演專業，而是很努力地考取了經營管理學專業。考進這個專業很不容易，她廢了不少功夫。

    但拿到通知書還沒多久，她匆匆忙忙地就出道了，連開學典禮都沒來得及參加。後來因為剛出道求曝光度，公司給她們接了很多活動，易芙作為不可或缺的樂隊line鼓手，不得不連連請假。

    請假也是有一定額度的。她最後請無可請，只能算缺勤。到了學期末，看到要被取消考試資格的那一排科目，易芙連跪地狂哭的心都有了。

    取消考試資格=掛科，掛科達到一定門數就留級，要補考還得是一大筆費用。公司反正是不管的，只交代她別被退學就好。公關部那時候又是由與易芙有過節的理事主管，因此壓根也沒有幫她出面。最後易芙不得不挨個找老師，求通融讓她交作業考試。

    有些老師比較通情達理，抬抬手就幫忙恢復了考試資格。有的老師對藝人有排斥心理，或者是看不起外籍學生，因此總對她有些刁難。

    其中最難說話的，就是這位今天發來信息的朴教授了。朴教授今年五十多歲，女，平日裡戴著眼鏡穿著套裝，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然而每次她一開口，易芙心裡的小人就在狂捶牆。

    她的話，易芙都能背下來了：「做藝人並不長久，學業才是最重要的。你是壓線考進來的，語言學得不順所以學習上難免有些障礙，這個可以理解，但既然這樣你就得比別人更努力吧？」

    「既然考上了就要好好讀，不要浪費資源和自己的時間。」

    「我們每年收學生的名額都有限，不要浪費資源。」

    「學習不是玩過家家，小聰明討不了好。」

    好累，真的心好累。

    每次去她的辦公室，易芙都要做很久的心理建設才敢推門。推門之後，就得接受至少半個小時以上的諄諄教導。以至於在後來，易芙只要走校園裡遠遠看到這位教授，不管她原本是要做什麼，此時第一反應就是拔腿而逃。

    就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