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劍 一五六
°足過了有大半個時辰,凌厲閉目,只覺渾身從如在棉絮里一般,到漸漸有力,又復回到初始那種溫軟的感受——他略略睜眼,終於感覺到後心傳來的勁力已漸弱至消失。
廣寒?他輕輕喊她,她的手卻微微一動,似是示意他還未到可以分心的時候。
他只得正襟坐著,不動不彈,不言不語。
再過了一會兒,邱廣寒指掌收去,他耳中聽見她起身跳下地的聲音——咚的一聲——對,真的是咚的一聲,就像一枚石子落到了井裡。這個看上去有點過分興奮的邱廣寒落地時,腳步卻虛了,膝上一軟,往地上摔去。
廣寒!……還好麼?他目光追著她摔下,又站起,卻發現身體竟酸麻難動,伸不出手去扶她。
那兩處穴道竟還沒有解開。他心中苦笑,只見邱廣寒無事一般站起來反而扶住了他,不覺道,你這認穴打穴的功夫,也是跟你哥哥學的麼?
不是——這個晚些再說。凌大哥,你現下是不是覺得舒服點了?我已把你渡讓到我身體裡的真力盡數傳回給你,你若不是許久沒用生疏了,應當就同以前一樣吧?
凌厲略略調息一口,道,沒有什麼不適。
那就好。邱廣寒鬆了口氣,道,其實我之前也有點擔心,因為也聽說像你這樣失去功力數個月,突然受這麼大的力會不會難以支持——現在看來,也無大礙,大概因為這身力氣本來就是你自己的緣故罷。
凌厲卻微微苦笑。但我卻寧願你不要還給我。
為什麼?邱廣寒一怔。不要還給你,為什麼?
沒什麼。凌厲垂首,不欲發言。
邱廣寒微一沉吟,卻突然笑了起來,伸出食指來往他額上輕輕地一點。傻瓜!她笑道。你以為我變回了純陰體質,就要不理睬你了麼?哪有那種事!我現在可好得很呢!
凌厲心中一盪。這輕輕一觸中,有種極其熟悉的氣息,但似乎太過熟悉,又讓他覺得有什麼事情非常不對。他不敢接她的話,只道,可惜你把我點在了這裡,你也不能再給我解穴了,不知何時才會自解——若有什麼人來,那就不妙了。
一兩個時辰就好了——這地方哪會有人來呢。
那可不一定。
那可不一定。邱廣寒渾身一震——這沙啞的語聲竟從外面傳來。她下意識地便去抓邊上的兵刃,才不過將劍拿在手裡,倏忽一閃,門外的黑影竟已站在了面前。她慌忙往凌厲身前一擋,道,你什麼人?便要拔劍。手方動,對面那人的劍柄卻已壓在了她肩上,令她再也動彈不得半分。
烏劍。這黑影瞥了一眼她手中之劍,低啞地道。凌厲,你還要不承認你是凌厲麼?
邱廣寒只覺肩膀被壓得難受至極,悄悄使力一卸,竟卸不開這壓勁,正欲說話,只見凌厲已夾入兩人之間,將那人的劍身輕輕一撞——也似是那人有心放鬆,竟由他這麼撞了開去。只可惜凌厲上身幾乎完全無法動彈,撞開了之後,也只能立在那裡而已。
凌大哥,他……邱廣寒開口想問。
你一路跟著我,到底要幹什麼?凌厲已道。
黑衣人頓了一下,突然呵呵大笑起來,嘶啞的聲音在這未點燈的暗室中顯出異樣的恐怖。
怎麼,不裝了麼?他陰沉沉地道。想一想上次,你是怎麼求我放你一條活路的?美人在側,反而不在乎了麼?…
你如果是要殺我,早就動手了。凌厲道。再問你一遍,你定要找到我幹什麼?
那人唇間冷笑,不防間,突然出手,觸向凌厲肋下。
凌大哥!邱廣寒驚呼,只見凌厲負痛之下,卻用手去扶胸口,竟是穴道已解。她不覺一怔,說時遲那時快,手中又一空,烏劍竟不知何時被捲走了,但那黑衣人卻又一甩,將劍甩入凌厲懷裡。
你現在穴道已解,動手吧。黑衣人陰惻惻地道。
動手?
邱廣寒見這黑衣人竟是倏然間給凌厲解了穴,回想他起初進來的身法,心中才真相信是遇上了高手,心道這樣的人若有心要殺了我們,只怕我們決計逃不過。只是他又為什麼非要跟凌大哥動手?難道他看不出來:凌大哥不會是他的對手麼?
黑衣人見凌厲疑惑,冷笑道,我不會占你便宜。我與你公平一戰,你若輸了,命就交給我回去交差;我若輸了,也任你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