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劍 一二八
到了。
凌厲勒馬。遠遠地已經可以看見青龍教的幡旗,那青龍張牙舞爪地浮在高處,迎著烈日獵獵作響。
凌厲幾乎睜不開眼睛來,臉孔亦帶著夏暑的通紅。汗濕透了重衣,胯下的第二匹白馬也有點抽搐了,正在喘著氣,他卻再也顧不得什麼,一縱馬,躥上了小山坡。
青龍教壇照樣依山而建,凌厲靠近此地自然早為數名教眾發現,方一靠近台階,立時便被團團圍住。
來者何人?有人喝道。
凌厲心急,哪裡管得了這許多,只喝道,讓開!
這些教眾當然不好惹,各亮兵器,偏偏將去路擋得更死。正爭執間只聽一個聲音怪裡怪氣地咦了一聲道,我莫不是弄錯了,怎麼好像聽到凌小公子的聲音?說話人來處正是顧笑塵。只見他邊慢悠悠從人叢中盪出來,邊道,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凌小公子?
凌厲顯然沒他那麼慢條斯理,上前道,你們教主在麼?快帶我去見他!
顧笑塵還欲說什麼,可目光瞥見邱廣寒,似乎也發現了情形不對,這下不敢怠慢,往山上一指道,他人在東面坡上的小練功室,你拿了我這……
話沒說完凌厲縱馬一衝,人群連忙一讓,放了他上山。顧笑塵話沒說完,很有些頓足,那一個拿至手上的令牌,也只能又收了回來,人卻疾步追去。
凌厲沒拿令牌,坡上教眾自然不買賬。他心中焦急,硬闖之下,喧譁之聲已大。剛剛側轉馬頭向東,斜刺里突然一股勁風襲來,全不同適才幾人。他知道厲害,連忙調頭避開,那白馬卻是驚疲交加,身體一傾,平衡頓失,偏將凌厲二人從背上掀了下來。
凌厲連忙去護邱廣寒,落地便有未穩,一直短槍竟已點到。
霍老頭,霍老頭你慢點兒!後面顧笑塵一疊連聲地喊了上來。我放他上來的。教主在麼?
那手執短槍的中年人正是青龍右使霍新,聞言狐疑道,教主還在練功室內,他們是……
你還不明白麼!顧笑塵跺腳道。你看看清楚!
霍新果然便看見了凌厲手裡那銀黑色的劍鞘。他心中一沉,隱隱然猜出什麼事。
難道這位是……他看著閉目昏迷的邱廣寒,一時間竟有點未敢相信,甚至可以預想得到拓跋孤見到自己的妹妹是這般情境,會有如何可怕的反應。
顧笑塵當然也想到了,正要對凌厲說句什麼,卻聽上面練功室的門啪的一聲打了開來,一個聲音隨即傳出。
是誰要見本座?
這語聲一出,山坡上頓時鴉雀無聲。只聽霍新答道,是凌厲求見教主,似乎二教主她……
他其實也不消回答,因為拓跋孤從室內走出,一眼就看見了凌厲懷裡的邱廣寒。
她面色如常,甚至嘴唇也仍是淡紅淡紅的,只是臉顯得瘦削了些,雙目緊閉,但眉宇之間,顯然並不是痛苦,而竟是凝固的淺笑。頭髮在奔馬的顛簸與衣衫的揉搓之下,變得糾結,淺紅色的發繩鬆了下來,順在髮絲之中,好似一道淡淡的血跡。她沒有力氣,沒有知覺,整個身體全靠著凌厲的支持,雙手全都放開了,連被刺破的指尖的血,也凝住許久了。
饒是拓跋孤已足夠沉得住氣,也瞬間變了臉色,幾步便走到了面前,一把扶過了邱廣寒的肩膀,看了看她,隨即一抬頭,一雙殺機畢露的眼睛已逼視住凌厲。…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凌厲低聲搶先道。但無論如何,先救她醒來好不好?
拓跋孤瞪了他數久,抱起了邱廣寒道,你跟我過來。
凌厲跟著他走下山坡,往另一邊高處走去。他的心思卻並不似在身後注視著他們的十數人那般忐忑——他能感覺到,拓跋孤如此說,應該是有辦法救人的才對,所以他的心情反而輕快起來,走起路來也有些久違的飄飄欲飛。
我們要過去麼?霍新走到顧笑塵邊上,不甚肯定地道。你可曾看見適才教主的臉色——我怕凌厲這一回要吃不了兜著走。
那也沒辦法。顧笑塵喟然。我們哪有餘力操這個心,他是死是活還不是聽憑教主。
不給他求情麼?霍新有點驚訝。你們不是有交情麼?
沒有啊。顧笑塵也驚訝了。不過是在洛陽見過面而已。
你適才如此著急地跑上來——我只道他是你朋友。霍新好像如釋重負。既如此,也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