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劍 二〇四_頁2
我們家招來禍害甚多,便將她趕走——她兩年之後,稍許練了爹娘留下的家學,又悄悄回去了一次,因為並不知我的下落,也便將她所知之事書於信中,留在家裡,希望我能看見。她……她卻也不知我是否還活著,她說她——她說她那時的確一直求勝心切,也是到後來,才想起我是將水留給了她,可那時卻已再找不見我了。距離這封書信,如今也有九年時光。若我能早點看到這封信,我……我那時與她重遇,我心裡……我心裡該也不會……那般難過。
仇家是誰?拓跋孤卻似乎並不在意她與蘇扶風之間那許多細節,只問了這一句。
我——不知道。蘇折羽輕聲道。
真的不知道?拓跋孤喉嚨里哼了一聲。你遲遲不歸,該並不是只去了漠西對麼?若你沒去別處,又怎會被單疾風撞上?單疾風那段日子是去了明月山莊的——你是不是去了洛陽?你的仇家是不是在洛陽?
蘇折羽不意他口氣突然咄咄逼人,身體一軟,跪到了地面,垂首道,折羽……知道錯了……
你起來!我沒叫你認錯,更不喜歡看見你這般模樣,我只問你,仇家是誰!
蘇折羽叫他右手大力一捏手臂,疼痛之下被他扯得站了起來,雙目卻紅了。明……明月山莊……她失措地回答道。是……是那時的「中原第一刀」邵准……殺了我爹娘。
哦,是他。拓跋孤也有點始料未及。不過你也知他已死了,又跑去明月山莊幹什麼?莫非你以為單憑你一人,又能把整個明月山莊如何麼?
不是……蘇折羽輕聲道。我只是想到扶風在那裡。我……我那時還不知她已離開明月山莊了,我只是……我不想她……做了邵家的媳婦……可……可是沒料到,剛到洛陽城,便先遇上了單疾風。我……我不知道他早已叛了主人,我……全無防備……
她的頭又垂下去。同樣垂著的左掌。捏住了椅子的扶手,像是要聚集出無限勇氣,才能把話語說下去;可是這勇氣卻無論如何也聚不出來,只因她知曉即使自己什麼都不說。所有的事情,所有人都已知道。
這痛苦的傾側令她頸上結痂未退的創口清晰地顯露出來,似乎是一種挑釁——是那叫單疾風的男人,對她的主人的,肆無忌憚的挑釁。拓跋孤伸手。撩開她的頭髮。臉頰上也同樣有著結痂的創口,不知是否也是同樣的一種挑釁?…
她恐懼得不敢動彈。他的手雖然溫暖,可是她分明能感覺到他掌心的血管在突突地跳動,令這所謂的「溫暖」變得可怕。他的手指數過她頰上與頸上的傷痕,伸至她領口。
脫掉。他突然命令她。讓我看看。
她渾身一震,沒有違逆,伸手解下衣裙。除開胸口的刀傷,她的身體竟是傷痕累累——即便已過了這麼久,淤青與抓傷仍是清晰可見。
拓跋孤伸手。突突的感覺撫過她整個身體。他一一細數,末了,突然抬眼,目光射入她的雙眸,令她渾身又是一顫。嘴唇發乾。
穿上吧。他放下手去。
她開始系起衣衫。她在他面前袒露過太多次身體,卻從來沒有哪次像這次這樣令她覺得羞恥。若不是他救了她,她想,自己是寧願死。也不會願意將這些骯髒的痕跡暴露在他面前的。
拓跋孤只是嘆了口氣。折羽,我問你。他看見她反轉手臂。要束上腰間細帶,卻極是費力,伸手將她肩膀推轉,抓住她衣帶,微一用力,替她繫上了。單疾風這般對你,你便要去尋死——但我一直那樣對你——你覺得,又有什麼分別?
主人……主人何出此言?蘇折羽大驚失色,捏緊襟口退開了一步。主人是主人,可是單疾風卻是……
那又有什麼分別?拓跋孤打斷她。
蘇折羽一愣。有什麼分別?自然是有的,只是——她難以啟齒。
她難以啟齒她對他的歡喜,她的心甘情願——她啟齒不了。拓跋孤看著她。他知道。她啟齒不了的一切,他早知道;他只是不知道這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小姑娘已經準備好毫無保留地將一切都獻給他——而不是任何別人。
可是他從來沒問過她。當他令她在他的床上也那樣喊著「主人,主人」的時候,他與那個同樣令她在床上喊著主人的單疾風,又有什麼分別?
你恨他麼?拓跋孤見她不語,又開口問道。
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