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劍 二七〇
』有凌厲知道,堅持入川並不是拓跋孤給他的命令,而是他自己的堅持。
他料得到拓跋孤多半會追上,也並非沒有想過放走了卓燕的風險。但他想要的,除開作為左先鋒的探路職責與不欲見卓燕命喪當場的臨變外,更是一個走過這道大門的機會。
他想知道的太多太多——比起其他人,他與這冰川之中的人談不上有深仇大恨;邱廣寒與蘇扶風都已脫險,他更沒有誰要救。但是——他比任何人都更迫切地要來。
他要來看看他,問問他——他的父親,他崇敬很久,卻幾乎一無所知的父親。他這雜陳著百味的一顆心,要無數問題的答案才能清淨下來。
所以,當拓跋孤令他即刻回去的時候,他咬牙選擇了拒絕。
怎麼,你還敢違抗命令?他猶記拓跋孤冷而略帶不屑的口吻。還是你想送死?
我知道放走卓燕,教主必不輕饒我。凌厲道。不過那也正好——如若我去了,死在山莊之中,教主便當做是我不聽號令,依教規處死的便罷。
拓跋孤沉默地看著他,馬頭略轉。你竟非去不可?
凌厲仰頭。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盼教主答允。
若卓燕回去,你如何應對?
我會儘快將該做的事做好,便是他來了,也已晚了;再者,我先到,他後至,只要演得像些,一時應分辨不出。
如你堅持,那麼本座也不攔你。拓跋孤道。但你聽好。最少也要堅持到今天夜裡——在此之前,你若能覓到機會對朱雀下手便儘量下手。記著這才是你去的目的,休要叫你自己那些事情打亂了計劃!
我知道。凌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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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他不知道拓跋孤讓他走了之後,並沒有馬上回去,因為他並不想讓凌厲當真送死的。
☆好的辦法,當然是再把卓燕找到,免除後患。但是卓燕何其狡猾。他知道拓跋孤追「自己」而去,必是往冰川的方向,因此他自是往別的方向繞了開去。暫時躲避一陣。他也料得到拓跋孤也許會在入冰川的必經之路上堵他,但是對此地的地形,拓跋孤可沒有他熟,而且入川的必經路口,離冰川已經極近,從川上可以輕易望見,拓跋孤自然也不會貿然過去那裡;他最多只能在離開冰川稍遠一些的路口等他——而他借著地勢。完全可以避開。
不過他也在猜測,凌厲最終入川了沒有?倘若他去了,那麼自己再去,也麻煩得很。
他舒了舒略冷的雙手。雙手沒被斬去真是件幸福的事情。他估計著時間。至少也要再等那麼一二個時辰,等到拓跋孤沒了耐性,才好往冰川回去吧。他邊走便想。
』是他卻高估了拓跋孤今日的耐性。
今日的拓跋孤不是沒有耐性。是完全沒有耐性。大約這也是卓燕這樣思慮周全之人反而忘記去想的——拓跋孤也可以不在某個路口守株待兔的——他不願意等待。縱然不了解地勢,他也仍然可以選擇自己往岔路來尋。
這究竟是荒涼的冰川之外,所謂「路」或「岔路」不過是卓燕這熟悉地形之人才用的詞彙,而拓跋孤——他只需要一個高處,和一雙穿透寒塵的利眼。
】燕躲在一個地勢較低的窪處。拓跋孤一眼望去,的確未曾見到他的影子。只可惜在那些可見之地尋不到他。那麼剩下的地方,也就不是很多了。…
卓燕想到這一層的時候,拓跋孤已經逼近——馬蹄聲先至,他沒有掩飾。
他心忽然一涼。這聲音之中充滿了敵意與恨意。他知道拓跋孤有多少除自己而後快的理由。可他只是自己——又怎麼及得上奔馬之快。
拓跋孤甚至未曾言語。他沒有那麼多時間——他只從馬上飛身而起,運掌、出招沒有半分停留,已襲向卓燕後心。後者不敢硬接,側身,收腹,避開,伸手去摸身上,卻沒有兵刃。
兵刃早在昨晚就已落在水裡,更何況他現在身上換的還是凌厲的衣服。
拓跋孤第二掌又來,他不得已,抬掌去接,「砰」的一聲,結結實實。
卓燕自然本不是會硬接青龍掌力的人,只是自己避無可避,本想借力後退,卻不料身後丈許那棵大樹卻壞了事。那「砰」的一聲,便是他脊背撞在了樹幹上,一時勁力回涌,盡數侵入他體內。他只覺一股血力上涌